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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3.鸾凤来仪(7)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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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凤来仪(7)

    林雨桐皱眉:“孩子是圣上的?”

    阴成之摇头。

    林雨桐就疑惑了:“不是圣上的?那何以反目?”

    “我摇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阴成之摊手:“这件事除了当事人, 谁也说不清楚。不过结果却是戚威的外家以污蔑圣上, 玷污圣名, 离间君臣关系而获罪……满门被抄斩。戚威的母亲在娘家被灭门之后……自缢而死。”

    林雨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戚威叛国……足以说明戚威的外家, 当年是被冤枉的,是吧?”

    阴成之又摇头:“反推是这样。但真实的情况如何, 还是那句话, 除了当事人, 谁也不清楚。”

    林雨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阴成之每次提到戚威的外家的时候,都是有些回避的。比如说到戚威的表妹兼妻子, 他总是以‘表妹’来称呼,却不说某某某。比如说戚威的外家获罪,他不说谁家获罪, 而是只以戚威的外家称之。

    她就问:“戚威的母亲姓什么?”

    阴成之愣了一下, 深深的叹了一口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慧极必伤。”

    林雨桐却笑:“不是我聪慧, 是您太刻意了。刻意到我甚至觉得, 这戚威的外家, 与您或者说跟您关系匪浅的人,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阴成之拢在一起的手松开, 然后低头一副整理袖子的姿态。

    这是一种回避的姿态。

    整理完了, 他才抬头:“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戚威的母亲姓华。”

    啊?!

    “宫里的华贵妃, 是否出自华家?”林雨桐挑眉, “华家当年不是满门抄斩了吗?”

    阴成之摇头:“臣……不是很清楚。”

    这就是拒不回答了。

    林雨桐轻笑:“我想, 您既然知道。想来,姑姑也该是知道的吧。”

    阴成之抬头,眉头微微皱了皱:“问她华贵妃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过往的那些,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说到这里就不继续往下说了,很有些点到为止的意思。随即看了林雨桐一眼,就又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孰是孰非,早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不管当年的事真相到底是什么,戚威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只是他母亲的死。仅此而已。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是是非非的,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淡化了,只有她母亲的死,是他所耿耿于怀的。所以,这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当年,戚威不是没有抵抗就叛国了……他真要有心叛国,不会在凉州又坚守了十余年后才叛国……北康突袭凉州的时候,戚威刚刚守完父孝,在赶往凉州的路上就接到战报……日夜兼程赶到的时候面对大军压境也并未就放弃……可是军械库里连一件完整的铠甲都找不出来,粮仓里干净的连老鼠都没有……这才导致了三州接连丢失……你以为甘州和云州是怎么还回来的?是戚威带着亲卫深入敌营,俘虏了当时北康的可汗冒都……可他的家人,却被当时还是王子的毕兰所擒获了。如若放弃家人,不被威胁,那凉州自是不会有失。可当刀架在他妻儿的脖子上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让。双方谈判,互为友好。云州甘州归还南靖,凉州归北康。戚威提出凉州都是南靖的子民,都是中原人,他要驻守凉州。这一点死活不肯退让。北康同意这一点,但是却增加了公主和亲这一条。南靖送一公主入北康,戚威驻守凉州。而后来补充要送质子去北康,却是北康出尔反尔的结果……以一州百姓为要挟……要戚威带兵退出凉州……戚威不肯退让……曾急报朝廷,给他粮草,给他兵器铠甲……可皇上却派了使臣过去,最后的结果就是……送质子去北康……”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林雨桐:“以太孙看来,戚威若何?果为叛臣乎?”

    林雨桐沉默了。戚威驻守凉州,尽量把北康的力量控制在凉州以及凉州以北的区域,尽量叫百姓避免为奴为婢甚至沦为牲畜一般被人鞭打驱使的命运。这十数年,虽然总小有冲突,但这种情况在边境的任何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不能以此来说明这都是戚威的过错。他唯一的过错,就是没有放弃家人。他想在其中选择一个可以保全两方的平衡点。

    可显然,结果却是两面不是人。

    南靖视他为叛臣,北康押了他的女儿为人质。

    这种说法不好听,但确实是事实。庆格的妻子戚氏,说是联姻,其实就是人质。并且,这个结果直接就把戚威叛国的事给坐实了。

    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阴成之问林雨桐,戚威是叛臣吗?

    他或许背弃了皇室,致使公主和亲,太孙为质。但他并没有背弃百姓。

    林雨桐就道:“凭什么一定得叫臣下牺牲妻子儿女?叫他们冲锋陷阵,叫他们流血牺牲。这还不算,难道还得要搭上至亲之人的性命?叫臣子流完血,还得流泪,那是当权者的失职!”

    “可是君辱臣死……”阴成之笑了笑,“他为了家人,致使朝廷颜面全无,致使圣上不得不牺牲了女儿,不得不牺牲了嫡亲的孙子……他戚威的儿子女儿,难道比公主和太孙还要宝贵?”

    “所以,这就是他的罪了!?”林雨桐有些唏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了,转而问道:“凉州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繁华如昔。”阴成之说了这四个字。

    可这四个字却足以说明戚威在其中所作出的努力。

    林雨桐起身要走的时候,回身问了一句:“阴大人,华家当年真的被灭门了?没有一人得以逃脱吗?您放心,我不是有意窥探什么隐私。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阴成之看着林雨桐,却沉默以对。然后微微的躬身:“恭送殿下。”

    什么也没说,但却什么都说了。

    华家当年,必是有人逃脱了!

    那就有意思了?华贵妃是否就是华家人?如果是,宣平帝又是否知道?如果知道,还一直将这个女人留在宫里又是什么意思呢?先是放在长平公主身边做伴读,后又入宫为贵妃。

    这中间有很多的东西未知,而她却无从判断。

    她暂时把这个疑惑放下,想着凉州的事。

    却不想,第二天林厚志来了,“云姬的伤有假……她的匕首上是有机关的……看着伤的极重,但却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心肺……”

    林雨桐挑眉:“这个女人可真是够大胆的。”

    林厚志这才恍然的一拍脑袋:“您之前交给老奴查证的事,老奴叫人专门叫人查了……”

    什么事?

    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事儿多,脑子有时候好像还真有点跟不上。

    林厚志就道:“就是您叫老奴查的,云姬跟戚威是否有什么瓜葛的事。当时您不是觉得云姬叫二王子娶戚威的闺女可疑吗?”

    林雨桐愣了一下,她昨晚已经觉得找到答案了。必然是戚家女为人质才对啊。

    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云姬在毕兰可汗身边的时候,毕兰可汗还不是可汗……”林厚志得到的都是后宫的消息,“她是可汗后宫之中除了公主殿下之外唯一的中原女人,也是唯一为可汗生下孩子的中原女人……她不曾被赏赐给任何有功勋之人,还因为有人对她动手动脚被大汗处决过……可汗信任她……受伤了不许别人靠近,但是却允许她靠近……哪怕知道了她骗了他,却依旧只是小惩……老奴在一个醉鬼马夫那里打听到,当年毕兰可汗出征,营帐中是带着女人的……而这个女人就是云姬……”

    林雨桐的眼睑一下子就抬起来了,“你是说……当年凉州被攻破……云姬是随侍在还是王子的毕兰的身边的……而毕兰当时却俘虏了戚威的家人……”

    林厚志点点头:“所以,殿下的判断应该是对的。这个云姬跟戚家一定是有关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想到:戚威的家人被俘虏,是不是也跟这个女人有关呢。

    若真是如此,云姬又是戚家什么人呢?

    林厚志问:“这些往事要紧吗?如果要紧……老奴想办法……”

    林雨桐摆摆手:“不急!知道这些已经够了。你跟姑姑说,千万小心。该来的总会来,不要急切。”

    长宁当然不会着急了。

    着急的是该是别人才对。

    三位王子都被禁足了,三天的时候,大小部族的首领都赶了过来。

    当看到躺在榻上,苟延残喘的大汗,气氛就骤然紧张了起来。

    不断的有兵马往王城集结。哪怕是使臣的营地,每天感受着大地的震颤,也知道如今的局势有多紧张。

    毕兰可汗躺在那里,问站在一边的长宁:“……我该选谁……我的王杖该交给谁……你觉得我的王杖该交给谁……”

    长宁笑了起来:“……交给谁……都不会……交给庆格……吧……”她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毕兰可汗扭脸看她,觉得长宁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可是半只胳膊都都烂掉的伤痛叫他瞬间就忽略了这种奇怪。眸子越发的浑浊起来:“是啊……人都来了……这是示威了……再放人出来……他们就会打起来了……再说了……我也关不住他们了……你叫人通知他们……明天……明天都来吧……我当众交接王杖……”

    长宁笑了一下朝一直跪在角落里的几个伺候的人看了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长宁问林厚志,“那些都是几位王子的人,你确定吗?”

    林厚志点头:“汗王已经杖责了原本所有内廷伺候的人……叫再选人送上去的时候,老奴就安排了……”

    那就对了。

    当天晚上,该得到消息的都得到消息了。

    大致的意思都是:……我们听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交给谁’‘交给庆格’这两句。

    庆格坐在云姬身边:“长宁那个女人说话还是算话的。她跟父汗建议儿子……”

    “愚蠢!”云姬深吸一口气,“她说的话汗王要是都听,凉州早就是靖国的了。做准备吧!汗王的心思莫测,我在她身边守了大半辈子,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是!”庆格嘴上应的快,起身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一下,“母亲安心休养,一切交给儿子来办。”

    云姬躺着,直到儿子出去,她才挣扎着坐起来。

    一切交给你?

    我还真不放心。

    她起身,看向一边的女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女奴战战兢兢,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缩在一边。

    云姬呵斥她:“榻上躺着去,不管谁叫,都不准露头。听见没?”

    女奴又应了一声‘是’,利索的上榻上去了。云姬这才将女奴的衣裳套在身上,头发扒拉的乱糟糟的,出了帐篷,融入了黑夜。

    黑夜里,林雨桐最近也常出没。她如今跟蒙放有默契,过了子时,蒙放就等着她,然后换了侍卫的衣服,在营地里能四处的走动。偶尔也跟使臣们见见面。

    比如一直没怎么有机会说话的柴同。

    柴同比较直接:“臣有罪……臣当日只想着将您活着带回去……至于太孙……臣原本是想着在恰当的时候该陨落还是要陨落的……直到您来找臣之前,这点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太孙要是在这种局势中意外的没了……使团是能保全的……只要金蝉脱壳就好……可是,这种时候,您以这种姿态出现了,臣只能说……臣惶恐……臣有罪……”

    林雨桐不是很喜欢这个絮叨的家伙,她直言:“在北康的这段时间,你帮我盯着两个人,一个是陈云鹤,一个是上官淳。盯住了他们,你就是大功一件。我不希望到了要紧的时候,他们给我绊手绊脚……”

    “敢问殿下,殿下所言之要紧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柴同看林雨桐,“您觉得,这次的谈判还会有结果……”

    “没有谈判,只有你死我活……”林雨桐说着就顿了一下,手在桌子上蘸了茶水写了一下‘凉’字,“还有它!”

    柴同蹭一下站起来:“几成把握?”

    林雨桐没知道回答,却道:“我也是个惜命的人。所以,你该知道,这一次得多要紧……事情如果成了,这之于东宫的意义……”

    柴同拱手弯腰,然后下跪:“臣领命。”

    从柴同这里出来,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陈云鹤的帐篷。不谈过,她永远不知道太子妃都安排了些什么等着自己。对于太子妃这样的人,有时候叫人很难对她们的行为作出预判。

    陈云鹤很惊讶林雨桐这个时候的到来,他跪下来行礼:“请太孙安。”

    林雨桐坐下,才叫起,“站起来说话……看你一直像是有话说的样子……”

    陈云鹤叹气,“太子妃娘娘要臣带了信给您,您却一直回避臣下。这段时间,臣心里倒是多少有点数了……”

    林雨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伸手:“信呢?”

    陈云鹤将信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可否容臣说句话?”

    林雨桐没急着看信:“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云鹤嘴角动了动,微微的垂头沉默。在林雨桐失去耐心想要起身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开口说话了,“……殿下或许不知道,臣还有个妹妹……臣的母亲生下她,小小的,哭起来的声音如同祖母养的碧眼猫……那时候每天从学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妹妹……可是那天……回来之后却不见妹妹了。母亲躲在屋里哭,父亲一个人在大厅里沉默的坐着。后来我才知道,妹妹病了。没过几天,二婶早产了。当时奶嬷嬷是这么说的。都说是二叔死了,二婶难过,才如此的。后来听说二婶生下个小堂妹……可没两天,二婶死了,大出血死的……可奶嬷嬷好像又嘀咕过,可惜了的,一尸两命……我那时候还想,不是已经生下小妹妹了吗?怎么还一尸两命?没想明白,只想着我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病才能好。可是等来的不是我妹妹的病好了。而是她夭折的消息。再后来,就听说小堂妹被送到姑姑那边养着去了。说是小堂妹的命太硬,得叫贵人压着。伤心了一段时间,慢慢的就淡忘了。尤其是母亲再给我添了弟弟以后,那些伤痛就远去了。过年的时候,去给姑姑拜年。在姑姑家,我见到了永安郡主。我当是就疑惑了,这不就是妹妹吗?我喊妹妹,姑姑就叫奶嬷嬷把郡主给抱回去了,母亲教我说,那是永安郡主。是表妹!也是妹妹!我还要说话,就被母亲捂了嘴。打那之后十年,父亲母亲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我给姑姑去请安。一年两年想不明白,三年五年想不明白,十年之后,我已经成年了。也再次见到了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永安郡主。我发现真的很奇怪,永安郡主跟我妹妹一样,眼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特别不显眼的小红痣。表姐妹可以相像,但相似到这个份上,如何解释?殿下跟永安郡主是龙凤双胎,可臣为什么在你们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林雨桐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母妃让你妹妹替代了我妹妹?”

    “难道不是?”陈云鹤蹭一下站起来,“殿下,说句不怕您怪罪的话,我是不赞同您回朝的。您回去了,朝廷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什么代价?除了数不清的珍宝粮食还有美女之外,和亲还得继续吧。长宁公主毕竟不再年轻,毕兰可汗如今又不好了,而公主又未曾生下一子。和亲,再送一更年轻貌美的皇室女和亲,就是不可避免的。皇室中,还有谁比永安郡主,太子的嫡女更尊贵?殿下,您的自由,得需要无辜的女子来换取……”而您的母亲,我的姑姑,却用我妹妹替代了真郡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林雨桐有几分不耐烦,“当日如何选,现今如何选,那都是你们陈家的事。而如今你说的一切,又都是你的癔想。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那你就歇着吧,我很忙,没时间听你这些言辞……”

    “殿下!”陈云鹤却又扑通一声跪下:“若是其他人真能说服北康,迎您回去……那臣劝您一句,路上千万要小心……”

    这是示警。

    她现在发现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啊。先是不满,接着又示警。

    林雨桐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陈云鹤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从私心上,臣不盼着您回去,臣舍不得臣那可怜的妹妹。可从公心上而论,您这样的太孙,不管朝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换您回去都是值得的。如果您回去是不可阻挡的事……那臣只盼着您能平安……”

    林雨桐有几分了然:“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她起身往外走,“另外,不用为你妹妹担心。我一直觉得,用女人来平息战争,是男人的耻辱。”

    话说完了,人离开了。

    陈云鹤浑身的劲才松了。他心里嘀咕了一声:都是为了陈家!您老人家千万别怪我!

    林雨桐出来的时候,帐篷外站着阴成之。

    两人默默的在营地里走着,阴成之在前,林雨桐一身戎装在后,如同护卫。

    “我都听见了。”阴成之这么说。

    林雨桐轻笑:“陈云鹤以为太子妃找了陈家的姑娘是为了将真正的郡主藏起来,防的就是和亲。在他看来,太孙为质子,还能换回来。可郡主一旦和亲,就再也回不来了。他如此猜度太子妃,也不完全算错。他提醒我注意危险,只怕是知道一点什么。看来,陈家并没有打算叫我活着回靖国。”

    那位陈老大人肯定是知道这其中的隐秘的。他知道自己是郡主,知道留着这样一个人,太子妃当年做的欺君之事,就迟早都会被揭露出来。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永绝后患,才能一劳永逸。

    只是,“不知道太子妃知不知道?”

    阴成之停下脚步,扭脸看林雨桐。周围的火把在风里摇曳,光线忽明忽暗,他说:“不要这么恶意的去揣度太子妃。她是你的生母,她做不出来要你性命的事。殿下,不管遭遇过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心存怨怼。”

    林雨桐笑了一下,“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丑恶。只有在看到美好的事物……或者人的时候,才觉得心里亮堂……”说完,就含笑看着阴成之,意有所指。

    阴成之愣了一下,才恍然她所说的‘只有看到美好的事物或者人的时候才觉得亮堂’是什么意思。

    这是暗示自己,将自己的儿子双手奉上,那她就是亮堂的,就是阳光的,就时时能够灿烂。

    厚颜……而且无耻!

    阴成之拂袖而去,搬去跟他儿子一个帐篷住了,并叫蒙放来赶人。

    蒙放都好奇:“殿下跟阴大人意见相左了?阴大人的脾气不好,这是满朝皆知的事。”

    “哦?”林雨桐倒是有几分兴致,“我在北康,都知道阴伯方的鼎鼎大名。”

    蒙放赶紧道:“阴大人跟那老……太师可不一样。”

    林雨桐觉得,那个‘老’字出口,大概是想说老匹夫吧。她就笑,“朝中局势复杂,看山未必就一定是山,看水就未必一定是水……这一点我知道。这不是也没贸然下结论吗?”

    蒙放连连点头:“对的!对的!得谨慎。阴大人这人其实不错,朝中好些人都受了他的恩惠……虽然阴太师不得人心,但是阴大人在清流中却极有威望……”

    颠来倒去的就是这些话,太详细的事,蒙放却说不出来。

    用他的话说:那是文臣的事,臣一武将,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林雨桐又深切的感悟了一次:靖国文臣和武将,泾渭分明。

    两人去帐篷里,林雨桐得把身上的铠甲脱下来。结果一进去,见林谅也在。

    “怎么进来了?”一般情况都是他在外面守着的。

    林谅急忙道:“刚收到消息,云姬跑出来了,朝城北的方向走了……”

    林雨桐将铠甲迅速的脱了,里面就是夜行衣,“走!”

    蒙放忙道:“需要臣跟着吗?”

    “不用!”林雨桐道,“守好使团,其他的不用你管,我有人手可用。安心。”

    从使团的营地离开,在王城内是不能太过放肆的走的。不过林雨桐和林谅早把王城的边边角角的跑到了,哪里更近便,哪里更偏僻,都熟悉的很。几乎是节省了一半时间就绕过去了。北城们靠着个醉汉,在林谅过去的时候站起来,朝西北方指了一下。

    边上拴着两匹马,马蹄上都裹着皮毛。

    两人纵身上马,林雨桐没等林谅,“你跟着,我先走一步。”

    她一直就觉得云姬这个女人很邪乎。

    坐下的这匹头马,林雨桐给它取名叫飞舟。

    但愿它也能千里一日还。

    追了有半个时辰,前面模模糊糊的是个小山岗的轮廓。此刻,有点点亮光闪烁。

    林雨桐跳下马,就不去管飞舟了。它知道怎么消失,怎么蛰伏。一个口哨,它就会出现。

    跟着亮光而行,到了半坡,隐隐约约的,能听见说话声。

    是不是云姬的声音她无从判断。

    只听一个女人说:“……我是叫你把人俘虏来……但是……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告诉你们大汗……十日之后夜里子时……”

    一个粗嘎的男声就说:“放心,人我们不会伤害。但是你答应我们的……金库的事情如若有假,那么……”

    “不用你说!我答应过的事情肯定办到。”这女人又说,“你们现在必须把人藏好,然后……派人马上去凉州,把这封信交给戚威……只说是故人送的……”

    “凉州往返一趟至少得十天……”这男人吼了一声,“若是赶不回来……”

    “必须要赶回来,没有万一。”女人的声音带着尖利,“一旦出现万一,就是万劫不复。你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你们大汗……敢不敢赌一次……那是他的事……”

    男人没有再说话,“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动身……”

    林雨桐趴在地上,看着一个女人身形的人骑上马,飞奔而去,有看着十几个壮实的汉子牵出马来,分作两拨,朝相背的两个方向跑去。

    她这会子满心的疑惑,这个挖着的倾斜的洞口里,应该有这些人所俘虏的人质。可这俘虏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提到了可汗。除了毕兰可汗,哪里还有可汗?

    而刚才那个女人说,要给戚威送信,又说是故人送的。

    她是戚威的故人。

    林雨桐大致判断出,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云姬。

    可云姬到底是俘虏了什么人,还得抓紧时间给戚威送信呢?

    她有了不好的猜测。

    偷偷的靠近过去,这些人并不是如何谨慎,里面火把亮着,被捆在一起的有三个人。只看身形,林雨桐就知道了。

    两个看起来小的,一个是牧仁,一个巴音。而另一个成年的女性,毋庸置疑,肯定是戚氏了。

    那么云姬指使这些人给戚威送信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边叫人绑架了戚威的女儿外孙外孙女,一边叫人给送信。

    她这是想要戚威在十天之后带兵赶过来,助她一臂之力吧。就是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叫她笃定,戚威会来掺和这事。

    还有‘金库’,她用金库吊进来的人又是谁呢?

    能称大汗的……难道是在漠北游牧的喀喇沁部落?

    喀喇沁部落一直在漠北,是不肯被驯服的部落。据说,晚年极得冒都可汗喜欢的小儿子扎卡,在毕兰可汗接替汗位之后,就带着部从逃往漠北了。

    难道会是他?

    云姬这是知道庆格仅仅依靠他自己的势力,根本就压制不住巴根和阿尔木,所以寻找到了外援。

    漠北和凉州,一从北,一从南,两方夹击之下,只会叫局势更乱。

    乱中,她才有取胜的机会。

    这个女人的心计,可比庆格厉害多了。

    她悄悄的退回来,现在这个地方,只能盯着,还不能救人。否则,可就打草惊蛇了。

    她从坡上退下来,就见飞舟在这高岗下的暗影里吃草,见自己来了,轻盈的跑过来。她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又轻盈的离开。

    在半路上,猛地看到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先是一惊,然后才笑。

    是林谅。

    他不动的时候,就如同一块石头,一个土堆在那里。根本就不易叫人发现。

    “刚才碰见云姬了吧?”林雨桐在他过来的时候问道。

    林谅只道:“马上是个女人,看姿态,是受伤的女人。至于是不是云姬,没看清脸。”

    他永远只说看到的,听到的,从不加入自己的主官判断,这也就是林雨桐喜欢林谅的原因。

    回到帐篷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写了密信叫人给长宁送进去,这才叫林谅安排人:“……安排人守着我说的那个地方……不要打草惊蛇……记着,千万不要叫人质走脱了……”

    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往榻上一躺,睡了。至于太子妃的信,收着呢,她不觉得有看的必要。

    长宁接到林雨桐迷信的时候,才刚起。她跟林厚志叹气:“肯定又是忙了一晚上,如今才睡下。”

    林厚志就笑:“如今晚上比白天热闹。忙着的可也不止是太孙殿下。”

    是啊!黑暗能够掩饰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着话,看了密信,长宁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沉思:“云姬这女人,总是这么出人意料。跟漠北也有往来……跟戚威也有某种关系……要是这么说,是不是可以说,只怕云姬的出身,并不是什么野路子……她出现在北康,应该并非是偶然。你将她的所作所为贯穿在一起想想,至少,漠北这条线,就埋的够深的。我一直想着,是不是这母子二人跟其他的部落有什么交易,为了利益,有人暗地里站在他们的阵营这不稀奇。可怎么也没想到……金库……漠北……人质……戚威……”

    她将密信扔进火堆里,“盯紧云姬,不要再叫她跑出去了。我倒是更想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云姬回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崩开了。雪把衣裳都染红了。将衣服脱下来,把女奴叫醒,帮着把伤口重新包扎。

    然后才叫女奴打水,她换好衣服,梳洗干净。强撑着站起来,得去见毕兰这个老杂碎!

    他现在还不能死!

    十天之内,他都不能死!

    天还早,王帐前已经清理出来了,今儿几位王子,各位部落首领,都会过来。

    据说,汗王要把王杖传下去。

    这需要非常隆重的一个仪式。

    云姬直挺挺的跪在帐前:“……我的大汗,您才是天神派给子民的神……除了您,谁也不配拥有王杖……妾有办法……有办法叫大汗您康复……”

    什么?

    已经陆续走过来的几位王子瞬间变了脸色。

    就是庆格,也是满脸的不解:母亲,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