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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间,冯笛一直在哭哭啼啼,打扮的漂漂亮亮前来,就是想出风头,结果不仅没出风头,还丢尽颜面,脸上好几条抓痕,这对姑娘家是何等的伤害和羞辱,先前欺负人时的劲头早没了,羞愤交加的她哭个没完。
冯笛的兄长冯聪同样气愤,一个唱曲的姑娘敢打尚书府的千金,要是传出去还一定被说的怎么难听,他火冒三丈,虽然心里也埋怨冯笛的不省事,却不能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于是一个劲儿的要求梁效严惩纯娘。
文书和宁乐不知道纯娘为什么会突然和冯笛打起来,两人都捏了一把汗,直到碰见苏妙和回味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不知道苏妙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所以干脆闭嘴做壁上观。
梁效有点头疼,头疼的根源是发生这件事时居然让苏妙撞见了,那不是个省油的灯,前些日子在中秋球场上直接一棍子敲上去差点要了薛明的小命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梁都贵族圈,瑞王府未来的三少奶奶是个睚眦必报的母老虎,这种说法已经传开了,更别提另外那些有点恐怖的传言,薛公子在中秋宴结束后的第三天在大街上突然被一桶开水泼中,随后又遭花盆砸中脑袋,虽然侥幸保住了命,至少半年不用出门了;住在宫里的明珠姑娘在逛花园子时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马蜂窝,被叮的那叫一个惨,跟她哥哥一样,她估计也半年不用出门了,而且大家都说被马蜂差点蛰死的姑娘,即使活着大概也毁容了。
总之,听说得罪瑞王府的三少奶奶下场似乎会很惨。
冯笛的哭声、冯聪铿锵有力的谴责声让梁效脑袋疼,回味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抱臂,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回甘则吃的正欢,桌上全部是新打上来的海鲜,刚出水又是现场烹制,味道相当鲜美。
苏妙从门外进来,第一眼没看见人,却看见了回甘手旁的一篮子虾:
“好大的虾!”她大声惊叹,睁圆了眼睛,整个人亮晶晶的。
有志同道合者回甘很高兴,把面前的瓷碗打开,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居然是醉虾:
“来来来,这是黄昏时回港的渔船上得来的,这船比以往的船走的都要远,打上来的虾种类我也不认得,不过味美。我用了御用的冰美人,你也尝尝,阿味他根本没兴趣,湘王殿下又不吃生食,我一个人吃好无趣。”
冰美人是宫中特制的一种冰酒,位列皇家十大名酒之一,这碗醉虾可下了血本。
苏妙自然是要尝的,欢快地走过去,拿起一只虾,三下五除二剥去虾壳。
“咦,剥虾好快!”回甘惊叹,盯着她沾了酒水和虾汁的漂亮手指,含笑赞道,“不愧是名厨,剥虾的手法真漂亮!”
“多谢。”苏妙亦笑嘻嘻地感谢夸赞,也不在意他是否出自真心,迫不及待地将剥好的醉虾放进嘴里。
一股清冽爽口的酒香冲鼻,不愧是宫廷御酿,醇澈的烈酒冲走了海水的腥味,保留了海物特有的鲜美,和新鲜海货的冰透凉爽进行激烈的碰撞,形成的特殊口感让人有晕眩了一瞬的错觉。当这激荡的感觉仿佛到达了终点一般消散过后,虾的口感传递而来,柔软紧实富有弹性,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甘甜萦绕在舌尖。
“甜的?有点像甜虾。”苏妙扬着脸,品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说。
“甜虾?真是个简单到让人生气的名字,起这么简单的名字你对得起这只虾吗?!”回甘指着被她吃掉的虾不满地谴责。
“甜虾做醉虾太可惜了,酒味太浓,把虾本来的鲜甜味都盖住了。”
“我也知道,可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么,用芥菜籽酱还不如做成醉虾!”回甘用筷子敲着碗沿,嘟着嘴说,一副人家已经尽力的模样。
“比起醉虾,我更喜欢用冰镇上,沾玫瑰酱。”
“花做的酱?”回甘扁起嘴,他并不怎么喜欢用花做香料。
“颜色,是颜色!我听小味味说梁都有红菜头?”苏妙兴致盎然地问。
“有啊,两年前从科西国送来的种子,我庄子上就有种,不过论甜味我更喜欢甘蔗。”
“厨房在哪?”苏妙问。
回甘眼睛一亮,立刻唤人带她去,苏妙无视冯笛满脸泪痕瞪着她的眼神,转身走了。
纯娘见苏妙走了,慌里慌张地跟着,刚才的泼辣劲过去,这会儿她又变怂了。
“殿下!”冯聪见自己被这样无视,先前只是碍于和冯笛是兄妹不能作壁上观这会儿却真火了,上前一步,锐声道。
“到底要做什么呢!”回甘充满期待地摩挲着下巴,等于是把冯聪的话打断了。
冯聪看了他一眼,心微颤,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苏妙很快回来,手中的瓷碗里是玫瑰色透明清澈的酱汁,虽是酱汁,却完全看不出黏腻浓厚,就像是剔透的玫瑰花汁一样漂亮可爱,难怪被叫做是玫瑰花汁。
苏妙走到桌前,拿起篮子里的虾,掐头去尾,除了虾线,取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将洁白水润的虾肉削成大小相等的均匀薄片,摆放在瓷盘内的碎冰上。
即使是再大的虾,虾毕竟是虾,将湿漉漉的生虾肉在手中削成薄片着实不易,更何况是那因纯熟而惊人的手速,引来许多人惊叹的目光。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厨子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刀功!”青年们开始窃窃私语。
“跟我大哥在军中时玩刀子的手段有一拼!”
“这姑娘的手段真了不得!这是要做什么,好吃吗?”
“她可是在梁都决赛上至今没有败绩的那位!”
“那应该好吃!”青年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下,用力点头。
冯聪兄妹见自己不仅被湘王无视了,现在大家居然开始讨论吃食,包间里的气氛完全走向了一个未知,越发恼火,恶狠狠地瞪向苏妙,可惜大家都忙着看吃的,没人留意到他们。
苏妙在削好的虾肉上放了两根芫荽,净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虾肉放进玫瑰汁里沾匀,放入口中。
超级美妙的滋味扩散开来,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愉悦,她弯起眉眼,双手握成拳头用力晃了晃:
“嗯!还是甜虾的味道最好!超级好吃!”
“超级”这词有点怪,不过好吃的感觉已经清晰准确地传递给了回甘,回甘拿起筷子刚要去夹,一双筷子先伸过来,夹起一片虾肉放进嘴里。
“我做的你不吃,怎么她做的你就吃!”回甘不满地瞪向一脸平坦丝毫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二哥的回味,他说是说,却还是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虾肉放入口中。
无与伦比的绝妙滋味,或许这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鲜嫩的海虾居然是这样的甜美,非常甜美,不是砂糖那样单纯的甜腻,而是鲜甜,虾肉里的鲜美完全被激发出来,并在由玫瑰色的酱汁铺就的舞台上完完全全地将本身最唯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酱汁让人吃不出是用了什么香料,但作为职业者的回甘很清楚这酱汁里肯定不只一味香料,各种香料调和到一块,却没有香料本身的芬芳,香料的芬芳已经和甜虾的香甜完全地融合到一起,芬芳的作用皆是为了更完美地衬托出虾肉的美味和口感,在这些香料的激发下,鲜味缓而悠长,回味无穷;甜味润而柔煦,清冽透明;美味沁而冰爽,齿颊生香;口感软而弹嫩,令人怦然心动。
这是只属于灿烂阳光下蔚蓝色的大海的味道,雪白的浪花拍击了银色的海岸,似在反射着圣光。
回甘用手遮住嘴唇,眼睛亮亮地盯着盘子里的虾肉,过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问:“这里头都放什么了?”
苏妙已经吃下第八块,见他指着酱汁,倒也不隐瞒,笑眯眯回答:
“红菜头汁,姜汁,果醋,白芝麻。”
“第一次看见有人用红菜头压汁。”配料并不复杂,回甘笑道,“你倒是大方,问你你就说!”
“一般来说,就算说了配料你也做不出来。”苏妙笑嘻嘻道。
“好傲慢!”回甘火大地说。
“与傲慢无关,这是做法上的习惯问题,把生虾习惯做成醉虾的人是做不出这个的。”苏妙一本正经地说。
“回头我就做给你看!”回甘不服气地道。
“请便!”苏妙哈哈笑。
回甘盯着生虾看了一会儿,突然捂住嘴,啊呀一声,道:
“这要是比赛时出这个题目,我岂不是输给你了!”
苏妙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哈哈笑起来,很是得意。
梁效左看看回味,这位虽然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棺材脸,今天的棺材脸上却能够隐隐的看出来一点内容,好像被折服了似的。他又看看回甘,性情外露的人“好吃”都快写到耳后根了。
“好吃”的气氛是会传染的,梁效不由自主地盯着盘中剔透的虾肉,先不说味道,单是卖相就足够令人食指大动,他没忍住,受冲动的驱使,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虾肉放进口中,当沁凉鲜美褪去,令人心动的微甜在绝佳的时间点温柔地涌来时,他眼睛一亮,掩住嘴唇,心悦地惊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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