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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二章 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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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互相瞪了半刻钟,梁敖觉得眼花,收回目光,捏了捏晴明穴,很疲惫的样子。

    苏婵还在瞪着他。

    就在这时,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在寂静的田野间,在马车里听的很清楚。那马蹄声很急促,如踏在人的心上,莫名的,让人觉得不安。

    “王爷,是林江。”赶马车的侍卫低声通报。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不多时,从梁都赶来的骑马人勒马停在马车前,从马背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走到车窗下,匆匆行了个礼,语气急迫地说:

    “王爷,今日午时刚过,王妃在双雪阁薨了。之后舒敬轩的人来报,说大公子不太好,廖神医说左不过就这几日,让王爷心里有个准备。”

    梁敖的心里咯噔一声,尽管对于这些事情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他现在精神最脆弱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被晴雷劈了一下子的感觉。他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用双手捂住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苏婵惊呆了,林江口里的王妃必是武王妃,大公子说的应该就是梁敖那个天生病弱的儿子,同一天,武王妃病逝,大公子的寿命被大夫诊断左不过是这两天,这样的现实太惊人,太残酷,就算是苏婵听了,也觉得心惊胆颤,她愣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王爷……可要回府?”梁敖一直没有说话,林江心里焦急,犹豫了半天,隔着车厢,小心地询问了句。

    梁敖终于回过神来,他从手掌里抬起头,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回府。”

    驾车的秦竟应了一声,催促马车,向梁都的方向驶去。

    苏婵呆呆地坐在梁敖身旁,虽然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可是在听到死讯时,她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大概是一种不忍。梁敖看起来也呆呆的,妻子儿子出这样的事,他似受了不小的打击,脸色发白。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沉默,令人觉得窒息。

    苏婵思忖武王府的事和自己没有关系,梁敖要回家,她又不能跟去,想了想,她决定今天还是先撤,等下次再跟他说他妹妹的事。或许回去应该把武王府的事告诉梁喜,那样梁喜说不定会离开雪乙庄去武王府。打定主意,苏婵站起身,虽然是高速行驶中的马车,不过她并不在意,正想顺着车窗窜出去离开,然而刚站起来,梁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太突然,苏婵吓了一跳,愕然回头。梁敖没有看她,他仍旧面向前方,默默地盯着一处,可是他握住了苏婵的手,无论苏婵怎么皱着眉挣脱,就是挣脱不开。

    “放手!”苏婵怒了,虽然在别人家死人的时候冲着人家发火很不好,可是她真的很恼火。

    梁敖不说话,他依旧握着苏婵的手,握得紧紧的,就是不松开。

    苏婵感觉到了他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地颤抖,这颤抖很细微,如果不是触觉敏感,如果不是十分细心,很难能够察觉到这样的颤抖,因此在突然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时,那颤抖就像是敲击在她的心脏上,让她一愣,旋即安静了下来。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把抬起来的屁股又落回了车厢内的座椅上,想要挣脱他的手还是没能挣脱开,她扭着头看着窗外,皱着眉,虽然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过因为有一瞬间的心软,所以她没有离开。

    因为,他似乎有点一个人撑不住的模样。

    马车在天黑时才进城,径直赶往武王府,来到武王府门前,只见武王府从里到外已经被罩上一片素白,通红的灯笼被蒙上了白布,门楣上也被绑了象征丧事的白色挽花,小厮还在门口为了丧事的准备忙碌着,看见梁敖下车,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武王府的老管家迎上来,对着梁敖低声说:

    “王妃走的安详,请王爷节哀。王妃的东西之前就备下了,老奴都取出来了,也让人去各府报丧了,王妃此时正停灵在双雪阁,王爷可要去看看?”

    梁敖没有回答,他依旧握着苏婵的手,并没有特别在意他正握着她的手,就好像是把握着她的手当成是一种习惯动作似的。苏婵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淡声开口,问那管家:

    “汎儿如何了?”

    老管家皱了皱眉,一脸沉肃地回答:

    “廖神医说不好。”

    “你看呢?”梁敖追问。

    老管家犹豫了一会儿,沉声回答:

    “老奴看着,也觉着大公子不太好,米水不进,只是昏睡着。”

    梁敖抿了抿嘴角,在门口静了片刻,方迈开步子,一边向王府里走,一边说:

    “先去舒敬轩。”

    老管家应了一声,跟着梁敖往里走,又悄悄的往苏婵的脸上看了一眼。武王府的老管家认得苏婵,看见梁敖紧紧地拉着苏婵的手,这个时候自家王爷能有准侧妃陪着,老管家稍稍安心了些。

    武王府的大公子梁汎居住在王府南面的舒敬轩里,因为是庶出,又自幼体弱,这个孩子并没有被封为世子,整整十年一直缠绵病榻,几乎没有出过舒敬轩的院子。

    梁敖来到舒敬轩时,梁汎正在发高烧,浑身滚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在围着床榻哭。

    老管家担心这么多人哭会引起梁敖不快,将丫鬟婆子尽数轰了出去。

    梁敖坐在床前,大概坐了小半个时辰,梁汎终于醒了过来,用一双灰暗的眸子空荡荡地望着梁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这个孩子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他呆呆地望着梁敖,大概能有两刻钟,然后动了动已经破皮起皱的嘴唇,无声地唤了句:

    “父王……”

    梁敖觉得窒息。

    丫鬟端了浓苦的汤药来,梁汎已经丧失了吞咽能力,不管用什么办法喂药,他都喝不进去。

    梁汎又一次陷入昏睡。

    苏婵站在梁敖后面,看着梁汎病中的惨状,于心不忍。

    从舒敬轩出来,她皱了皱眉,问:

    “那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先天不足。”梁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他生母在怀他的时候误服了药。”

    “误服了药?”苏婵一愣,还想再问,可是梁敖拉着她的手,步速加快,让她没办法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