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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42)
清宁的话, 叫金大婶的表情瞬间阴转晴。
拉着两孙女进去, 把柜子打开, 把攒着的好吃的都拿出来。
如今的好吃的也不过是一些糖酥果之类的东西,大夏天的还捂着, 糖花了都黏在包装纸上了。清辉在炕上站着, 伸出手指塞到嘴里就添。看的出来, 金大婶连清辉也没舍得给吃, 就藏着给俩孙女呢。
林雨桐的余光看了何小婉一眼, 果然见她的表情僵了僵。她就笑着对金大婶道:“您也是,清辉还不到换牙的时候, 你叫他隔三差五的吃点,也没事。倒是这俩丫头, 正是换牙的时候,不能给吃太多甜的……”
清宁就把抓了一把塞给清辉:“……说不定都咬不动……”
果然是咬不动了。不知道是谁给金大婶送的,只怕送来的时候就有点发硬了,再放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有点咯牙。
清辉抓着, 只放在嘴里一下一下舔着,舔那个甜味。
清宁肯定不吃那东西,清平掉了两颗大门牙,根本就吃不了。
金大婶皱眉从清辉手里把这玩意拿了, 试着掰了掰, 没掰动, 嘴里轻骂了一句什么, 然后掏出一块钱来给清平,“带着妹妹去买饼干去……”
一块二能买一斤那种兔子形状的饼干,算是比较奢侈的零食了。
清平挺高兴,拉着清宁去了。
清宁不在家一年,好些东西都变了。清平倒是熟悉的很,哪里卖什么门清。
出门的时候,清辉喊着要去,“我去……”不叫去就咧嘴。
会跑的孩子了,大孩子带小孩子是正常的。
清平娴熟的把清辉抱下来,两个大的牵着一个小的就出门了。
金大婶把拿点心包重新包好,包的跟没解开一样。一看就知道,这是打算以后走亲戚还用的。反正不会浪费。
一边包一边还跟林雨桐和何小婉道:“……上回你大嫂子的妈过来,送清丰,说是两口子不在,没赶回来,她急着回家,把清丰在这边放一放,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包点心……我心说……自家孙子还叫人家送点心,心里过意不去,刚好你小姨那边拿了一包油糕一斤甑糕来,我顺手就叫她拿回去了……要知道这样,当初把那吃的喂狗也不给她……败德行的玩意……”
林雨桐把那又包的整整齐齐的点心包看了看,心说,下一个打开着玩意吃的人,肯定也会骂‘败德行的玩意的’。
其实也就是刚好是李家送来的,所以觉得过期了吃不成了,叫人觉得闹心的很。要是换了别的谁送的,金大婶真未必会说啥。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送礼嘛,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你送我我送她,这点心都不知道是倒了几道手了。有几家舍得吃的?这也算是见惯不怪的事了。
何小婉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刚开始肯定有些生气的,可反过来一想,也就没那么气了。清平也常来,婆婆不是没拿出来叫吃吗?还不是看着清宁半年都不回来,稀罕一下把好吃的拿出来给孩子。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拆一包点心,这不是败家吗?
放着,等走亲戚的时候不用另买,这不是就是省下的?
想通了心情就好了,又跟婆婆没大没小起来,“我宋大婶叫您去乘凉,您就该去!为啥不去啊?要我我就去……白占便宜为啥不占呢?”
金大婶对这个儿媳妇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侧着脸白眼翻一下又一下,“……我有儿子给我买风扇,我为啥要去?”
也嘚瑟开了。
正说话着呢,就听到外面‘哇’的一声哭声。
何小婉蹭一下就出去了,林雨桐这才反应过来,是清辉的哭声。
“咋的了?”林雨桐也赶紧出去了,别是被大孩子欺负了。清宁还跟着呢。
结果去门口一看,好家伙,清辉的肩膀上一个清晰的大手印。清宁正把清辉挡在身后给吹呢。
老五站在一边脸有点红,再一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包刚买的饼干。
何小婉心疼坏了,“咋的了?啊?”
清平和清宁俩孩子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对门门口坐着的宋大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孩子可怜见的买点吃的,你们家老五也是,非要一半,说是孩子他五婶怀着婶子,想吃呢。你们家辉子不给,他一巴掌拍在孩子的肩膀上了……你瞅瞅……他那手跟熊掌似的,孩子哪里受的住……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爸进去了……可着劲的糟践孩子啊……”
这话戳心的很。
何小婉一手抱着清涓,一手揽着清辉,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宋大婶还在搅和:“你们家老五倒是好打算了……这是她媳妇要添一个了,想叫给他们家看孩子,嫌弃老三家这个崽儿呢。”
马小婷也有身孕了,去年葬了金老头之后发现的,那时候都三个月了。如今是阴历的六月初,最多也就半个月孩子就该临产了。这孩子要生下来,比清涓小四个月的样子。
这是连自家在心里猜测的东西不管对不对的,都一股脑的往出倒呢。
也不管说出来会引起多大的事。
叫林雨桐说,老五真没想的那么深。他就是占便宜占惯了的。上面四个哥哥,大部分时候都是让着他的。他小嘛。本来就有点依仗年纪小耍赖的劲,哥哥嫂子都不好计较。再加上娶了个马小婷,抠唆的很。只许进不许出的。两人配一块,说实话,也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那占便宜的德行上来了,想从孩子们手里哄点吃的。俩姑娘呢,肯定是把吃的让给弟弟,叫他拿着好叫他安心,这吃的肯定会给他。然后老五就从清辉要了,孩子正是护食的年纪,肯定是谁都不乐意给的。
老五拍打了一下孩子,估计也不是真想打,只不过大小伙子身上都是蛮劲,再是没用劲,可打在孩子的嫩皮肤上,那都有不会太轻。
金大婶一看老三媳妇抱着俩孩子哭,再想想老三,要是老三在,能叫媳妇娃受这罪?别人还没欺负你三嫂孤儿寡母呢,你倒是好,先媳妇上了。
二话不说大耳刮子就扇上去了,“你三哥最护你,你这良心是叫狗吃了……”
当着小辈的面被打了,老五原本还有些后悔,有些气虚的,这会子就算是心里后悔,嘴上也不认:“我是当老子的……当老子的打一下怎么了?要是不叫管,以后我还真就不管了……小子打小不教训,将来长大了跟我三哥一样,你们可别后悔……”
你三哥怎么了?叫你觉得跟你三哥一样,你得后悔死我们。
老三就是再不成器,有别人说的,没有你说的。
“金老五啊,你这是丧良心。”金大婶气的,点着老五一句都不说了,赶紧过去把清辉从地上给抱起来,她这会子怕啊,怕老三媳妇气劲上来了,直接把孩子给带回去了。这真要带出了这个门,大概说吧,这隔阂这辈子大概都消不了了。
这将来老三出来,兄弟们之间,是要结仇的。
她先把孩子抱了,呵斥老五:“以后你再敢对孩子动一根手指头,金老五,我就只当没你这儿子……”
马小婷这才从屋里出来,“咋了吗?又咋了吗?哎呦,男娃子打一打长的块,他五叔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那怂人,下手没请轻重,那天拍了我一下,还把我拍的身上青紫了一块……”说着,又嘻嘻笑,伸手逗清辉,拿了一毛钱出来给孩子塞过去,“一个屋檐底下住着呢嘛……半年了谁打过孩子一下?街坊邻居都在呢,打没打大家都听的见。”
但清辉年纪不算小了,有些琐事记不住,但有些事刺激到小小的脑瓜子里,肯定是记得住的。
至少孩子就偷着跟他妈说过,五婶子瞪眼看他,他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在院子里玩。
这事她是不信她婆婆一点也不知道的。
谁心里都不舒服,但真的,就不能马上把孩子给带走,要不然,这就真成了大事了。
事暂时算是揭过去了。
等四爷回来,林雨桐还把这事跟四爷说了。
还不等四爷说话,金老二就过来了。
林雨桐切了瓜,放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叫他们在那里说话。
来龙去脉金老二听他家的闺女说了,孩子口齿伶俐,人前不爱说话,但不是说不会说话。谁说啥了,她回来说的清清楚楚的。
金老二就说了:“妈不愿意跟过来,除非叫她出来单独住。我说实在不行就叫住店里,给一楼隔出一个小隔间来也不费事,也不太影响啥。”
盘个小炕,能放下一桌一椅就行呗。
老娘的顾虑有道理,孩子不能给叔伯养。不管实质是咋回事,名义上是不能这样的。
四爷道:“实在不行,给果园边上盖两间房……”
这也行啊!
住在店里,这算是在自家宅子的前面。住在果园边上,其实就是在自家屋后,靠着自家的后墙都行。反正没占别人的地方。
有果园的人家,其实都有给院子里盖间小屋子的习惯,如今这倒是刚好。
又不突兀。盖好了再说叫人搬过来的话。
说盖就盖,金老二这边就筹备起来了,四爷先去了县城,买电风扇去了。
一买就买了好几个。
金大婶那边一个,老二那边两个,店里一个,屋里用一个。自家也买了两个,又给老三家送了一个。
许是风扇的功劳吧,凉风带走了心里的焦躁,那点不愉快就好像真是这么云淡风轻的过去了。
给果园该房子,简单的很,就是一间屋子,边上搭建一个小小的厨房。厨房冬天也是不做饭的,屋子里挨着壁炉的地方潘乐炉子,足够用了。
里面粉刷好,电都给安装上,紧靠着金老二的后门外。跟一个院子的差别真不大。
没什么不方便的。
只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修好了,放上三五个月,等到深秋入冬之前,也都能住了。
这边忙他们的,老五那边也要生了。
老五把马小婷送到医院,又打发熟人叫英子,叫林雨桐,叫何小婉。
英子说店里忙着呢,忙完了就过去。
林雨桐更不管了,说这边忙着安排过来实习的实习大学生的住宿问题,也顾不上。也是真顾不上。厂里她看了,腾出来的地方得重新粉刷粉刷,也不要床,全都修成炕。又给墙上头,做烟囱的时候,沿着墙上头走了一圈,这冬天屋里不算多暖和吧,但肯定不会冷的受不了。不一定就比学校的宿舍差了。
因此给的回话也是,忙完就去。
也是因为话是别人捎来的,要是老五亲自叫,她就直接说不去。
去了干啥?
真说起来,跟李仙儿闹的不愉快是不愉快,但抡起熟悉,还是跟李仙儿熟悉。至于马小婷,真心接触的不多。
先不说人好坏,就只不熟这一条,就不必去。
生孩子那脱衣服整理的,都得熟悉的人才叫人觉得不尴尬不别扭,要不然谁都不好意思。
再说了,我干啥伺候你去?
你是我的谁?
这两人都不去,何小婉就更不会去了。她说清涓有点拉肚子,离不开人。
金大婶带着清辉,上她娘家一个堂弟家吃满月酒了,不在家。
不管有人去没人去,有人重视没人重视的,反正人家孩子还是生出来了。胎养的不错,生下来的是个七斤重的黑胖丫头。
生下来就拉回家了,卫生所就是那种生了就马上出院,把人拉回去的那种规矩。
正是暑热的时候,说是生完了不能见一点风,听说头上戴着棉帽子,身上盖的棉被子,把人给弄回来了。
金大婶回来气的就骂:“缺心眼啊!不知道热啊!”
产妇不能着凉是真的,不能吹风也是真的,但你不能把冬天的那一套全拿出来伺候吧。知道你媳妇你娃都金贵,可也不是这么一套金贵法。
看不上她给准备的粗布的那一套,都是新家伙事,把结婚陪嫁的十斤重的被子都用上了。
然后才半天时间,孩子是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痱子,满身的通红。
金大婶后怕死了,要是晚回来一两个小时,这孩子非出事不可。
再是见不得这两口子,可这也不能看着两人不会弄孩子就不管。
还得费心费力的帮着照看。
林雨桐去看的时候,孩子都已经生下三天了。
自家婆婆用纱布沾了桃叶熬出来的水,一点一点给孩子擦身上。她是熬的双眼通红。刚生下来的孩子本来就特别费人,一会子要吃,一会子尿了一会子拉了,两个小时的踏实觉都睡不成的。更何况这孩子肯定是不舒服的,换做大人试试,浑身长了痱子,那是啥滋味。
这三天只怕是就没怎么合眼吧。
这么想着,正想接手叫老太太歇歇呢,一瞧,好家伙,马小婷睡的呼噜打着,别提多舒服了。老五铺着个席子在地上也睡的正香。
林雨桐就说婆婆:“您这就是自找的!不会怕什么?你教就行了。谁不是这么学会的?可这您一个人熬,熬得住吗?”
说着,也不上手了,抬脚就踹老五:“起来!就看着妈熬了是吧。起来换妈去歇着。”
老五迷迷糊糊起来,他倒是不敢跟林雨桐扎翅。炕上的马小婷被吵醒了,不高兴,“妈能给你们看孩子,咋就不能给我们看了……”
放你娘的屁!
林雨桐差点爆粗口!
婆婆看清宁和清平的时候,那是什么状况?
第一,婆婆那时候虚岁才五十,年纪不大,精力不小。第二,那时候公公在事呢,说是婆婆看孩子,其实呢?是两人在替换呢。不会可着一个人累。第三,那时候看孩子就只看孩子,啥事都不用管。洗衣服做饭这些所有的琐事英子都给包圆了。自己呢,是钱上大方,从来都不叫老两口为钱的事烦恼。
而现在呢?两丫头都要上小学了。婆婆的年纪不小了,公公也不在了,何况还有个清辉要照看。另外这家里的琐事,哪一件离了她行?
这三天,不用问,饭还是婆婆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当老人难为的地方了。给这个儿子家看了孩子,没给那个儿子家看,这就是原罪。
多少不平,就是从这里来的。
林雨桐就说了:“妈当时看清平,我姐那边是啥活都给干了,衣裳鞋袜不用妈动手。妈给我看清宁了,我一个月给妈十块钱,这还不算是吃的用的买这买那的,一个月没有二十也差不多。既然给你看,你也按照这个章程来就行了。”
至今那厨房的门都锁着呢,良心叫狗吃了。
马小婷不说话了,不管是哪一条她也做不到。
林雨桐把孩子给马小婷一塞,直接拉了婆婆就出来了,“你去歇着吧,再熬下去,这不成。”
金大婶这么刚强的人,打从老头子死了,这半年算是掉冰井里了。哪哪都不顺心。
躺在炕上连落眼泪的劲都没了,挨着枕头就睡了。
何小婉和英子来了,先到这边,看婆婆睡了就问林雨桐,就指了指老五那边,“你给了那边多少?”
是说头一回看孩子,得给孩子点压腰钱。
本来打算给五块的,现在……林雨桐摇头,“还没给!”
何小婉伸出一根手指,“一块?行不行?”
行!
怎么不行?
英子也笑:“那就都给一块……”
何小婉招手叫在炕角玩的清辉:“跟妈回去好不好?”
不打算叫孩子在这边呆了,都忙着老五家的孩子了,自家这孩子就成了没人要的了。本来上次就想带走的,不过是不想把事做的那么绝。如今刚好有借口了,正好把孩子接回去。
清辉当然是巴不得回家呢。
“走!”利索的就从炕上下来,拉着他妈,怕他妈反悔似的。
比起跟奶奶生活,孩子还是更喜欢跟着亲妈的。
林雨桐就见炕上的婆婆头微微偏了偏,在枕头上蹭了一下,应该是哭了吧。在枕头上把眼泪给擦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事没法说对错。
三人过去,一人给老五家的孩子塞了一块钱就都没停留,何小婉把清辉带出去,跟老五说了一声,“你跟妈说,这边孩子小,我先把清辉接回去住段时间……”
马小婷巴不得呢,连声说好,“我们家这个哭起来不分啥时候,吵的清辉没法睡觉。”
妯娌三个出来,一块往回走。
何小婉就说准备上班的事了,“……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我上夜班。晚上喂猪嘛,也就半夜十二点一次,早上四点一次。轻松的很。晚上多跑两回,白天的时间就空下了,地里的活扔不了……”
苦是苦了点,但确实算是最合理的安排了。
孩子有她妈管着。清辉都懂事了,只要给吃给喝,不用太怎么费心的。主要是小的。
说着话,眼看就到了,都能看见市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了。
猛地,何小婉说话的声音低下来了,“咱们走慢点,等会子再过去……”
咋的了?
顺着何小婉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老大两口子拉着一架子车的芦苇编的席子,在市场门口呢。
“这?”林雨桐挑挑眉,“这是啥营生啊?”
“啥营生?”英子摇头,“编席子卖呢。”
如今这人嘛,能自己动手的,绝不花钱买。只要勤快,随便找个水沟都能割来苇子,晚上抽空就编出来了。谁买这玩意?
反正是生意不怎么好,这一车已经连着拉回来三次了,一共就卖了俩。卖了不到两毛钱。
那么一大摊子芦苇地,咋就只能照到这点营生了?
过了几天,跟四爷下黄河滩看那片千里靶场地的时候,路过了那好似看不到边的芦苇地。她就笑:“这地方养鸭子,简直得天独厚。”
四爷摇头,“太懒了!”他指了指里面,“那深处,他是不敢去。你是不知道人家一样被分到这里的是怎么赚钱的?人家结成伙,夜里去深处打野鸭子……捞野鱼……”
野鸭子是野味,在城里十分吃香。野鱼没什么大鱼,都是野生的鲫鱼,巴掌大小,但城里人也爱用着玩意炖汤喝。只要新鲜,拉到县城都能卖好价钱。
所以,不管啥地方,只要肯吃苦,只要动脑子,他就能找到一碗饭吃。
这都半年了,人家为啥不带着他们两口子呢。
说到底,还是不会做人。
到了地方,林雨桐都吓了一跳,一千亩的地,地里全都是半人高的玉米,“还长的不错!”
“一水肥三年。”四爷蹲下来把土抓在手里细细的搓的尘装,“还是有些沙化了……”
林雨桐也看,“这地方要是种花生,种黄花菜,都不错。”
只这两种,经济效益还是太低。而且,需要的人工太大。尤其是黄花菜。
黄花菜这东西得早上太阳出来之前采摘,摘那种没开的,稍微晚了,就完蛋了,开了的就没法卖了。不等长成摘也行,那就是产量肯定会降低。所以又要叫长的饱满又要刚好没开的,这个度可得把握好。一个一个摘回去,然后放在锅上蒸,蒸的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蒸好之后要太阳暴晒。要是赶上天不好,又完蛋,肯定会有点发霉的,将来晒出来的就会发黑。不及那种琥珀色的又亮又黄的颜色价钱高。
所以地头种一点留着自家吃的,有!
但大面积种,真没有。
等以后有了烘干机之类的工具,这个作物倒是可以发展的。
其他大部分都种的是花生。而四爷这边的地,头一年种,种好侍弄的,都种了玉米。
也好!饲料厂的原材料,啥时候的都缺的。
林雨桐在学校也听其他专业的课,“这种土质,首选还得是梨树。梨树根系发达,耐旱,也耐涝,浸泡一两个月不死树、不落叶,能正常生长。其次是桃树。桃树根系浅且发达,需要通气性好的土壤,沙地正适合。第三是葡萄。葡萄耐涝,土壤持水量达百分之百的时候也能正常生长。如果能稍微将土壤改良一下,水利设施能跟上的话,柿、李、杏、枣、苹果、樱桃、山楂、核桃、板栗……这些都能种。”
四爷点头,“面积大了,得抽空进去看看,细细分哪里能种什么……”
两人粗略的带了点土质的样本出来,想等开学接实习生的时候,拿去学校,叫哪个实验室帮着验验看。
等两人回程的时候,林雨桐又看着那么一大片湿地叹气:“这地方就该保护下来的。别等着现在开始慢慢的糟践了,三十年之后再来想办法重造湿地……”
四爷回去后,拿出纸笔,提笔就写下一行字:水土流失与环境保护我之浅见。
这是当做课题来做的。
林雨桐进去给他送瓜的时候,瞄了一眼就悄悄的退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清宁推着家里的自行车往出走。
“干嘛去?”林雨桐急忙问了一声。
“学车啊!”清宁头都不回的应了一声。
学什么车啊?推车都费劲。
这自行车跟人家的自行车还不一样,是那种邮局用的老车子,比买来的车子还重一些。她推的看着特别费劲。
林雨桐吓的赶紧跟出去,结果发现巷子里,不光自家姑娘推着车子要学,清平也正推着呢,比清宁看着还吃力。她没清宁高,感觉跟垫着脚尖推车一样。
这边还正担心自家这俩孩子呢。却不想那边刘成家的抱养来的闺女刘燕儿人家瘦瘦小小的却一脚踩着车的脚蹬,助蹬了记下,另一条腿就从车梁下掏过去了。就这样半圈半圈的蹬,但确实是会骑了。
不过看那胳膊肘上还有膝盖上已经干了的血痂,就知道,这肯定是没少摔啊。
林雨桐哄自家的孩子,“都别学,等回头给你们买了轻便的车子,咱再骑行不行。”轻便自行车,也就是女士自行车,前面没有横梁,车轻便不说了,也低的多,好骑的多。城里骑这车的不少,但农村却少。农村这自行车走亲戚的时候要带一家好几口的。平时也当运输的车辆,去地里采棉花,几百斤的驮上就骑回来了。所以,不会买那种又贵又不实用的车型。
林雨桐本身就会骑自行车,再加上个子高,腿长,骑大车子不会有障碍。还真没想过弄一辆轻便的自行车去。
如今看自家闺女这样,是不弄真不行了。就那小身板,那么大又棱角分明的自行车砸到孩子身上怎么办?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孩子哄好了。
那边忍冬就出来,“你也太小心了,叫孩子学呗。小孩子摔不坏。”
你咋不叫你家刘敏儿去碰自行车呢。
说的好不轻巧。
林雨桐只道:“我家这俩,没你家燕儿利索。”
那燕儿高兴的笑:“一点都不难学……一块学吧……”
最后谁都没学,几个小姑娘跑自己院子里来玩了。
然后第二天,林雨桐发现,自家闺女那凉鞋不对劲。本来好好的凉鞋,不好好穿,把后面的鞋带全都翻下去,绑在鞋底下面。于是凉鞋就成拖鞋了。
世面上很少见到卖孩子的拖鞋的。可孩子们大概见大人脚上的拖鞋是个很棒的东西,于是自我创造,也不知道都是谁先发起的。反正就是好好的鞋不穿,愣是折成拖鞋了。
如今孩子脚上的凉鞋都是塑料的,穿着并不怎么舒服。
穿上一夏,那鞋好些地方就断了。家长比较俭省的,就用烧的通红的铁棍把那断的地方重新给烧上,塑料的嘛,一见高温就化了,重新塑形就黏住了。能穿是能穿,不过重新焊过的那一片全都变成黑的了。十分影响美观。
刘燕儿脚上的一双就是那样的。这姑娘可能好动,不管是脚面上的带子还是脚后跟的鞋带,都是重新焊过的。如今焊过的又断了,她干脆把后面脚跟处的剪了,就彻底成了拖鞋的样子。
然后清平大概觉得那个好看,把好好的凉鞋,后面也给剪了,然后把剪子递给清宁,“给你……会不会?不会我给你剪……”
清宁摆摆手,蹭蹭蹭的跑回房间。
林雨桐就看她把她自己脚上的鞋给踢掉了,瘦瘦小小的脚丫子搁在自己那三八的大拖鞋里出去了。
踢踏踢踏的,每走一下都怕她摔了。
孩子大概真觉得找到好玩的事了。林雨桐发现她的鞋是彻底遭殃了。
尤其是高跟鞋啊,可能是带着鞋往自己的鞋里塞了,然后不是后脚跟的地方压的变了形,就是鞋里面带进了泥。
林雨桐跟四爷说的时候,把他笑的不行。
这是其他孩子身上没有发现的现象。也可能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吧。反正两人就是发现了不一样的乐趣。
也不去阻止,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等着丫头臭美的把她妈妈的短袖拿出来套在身上,还用一根丝带给缠在腰上当腰带的时候,林雨桐还没怎么着了,四爷就说:“给孩子做裙子吧。有什么好看的都给做。”
他觉得这是孩子物质匮乏的缘故。有一屋子好看的新衣服了,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可林雨桐却觉得,小女孩小时候想穿妈妈的衣服这是很正常的事啊。
好吧!不就是给孩子做衣服吗?
暑假里,也没事,给清宁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小旗袍,还有绣花鞋。
这天晚上,做好一双,叫孩子试着穿。浅口的偏带鞋,鹅黄的鞋面上简单的修了两只柳条,趁的本来就白嫩的脚丫子更好看了。
清宁喜欢的不得了,伸过去放在她爸腿上叫他爸看。
他爸把清远挪开,不叫遮挡视线,细细的看了,才连连点头,说好看。
林雨桐正看这父女俩呢,猛地鼻尖有什么味道划过。她使劲的吸吸鼻子。
清宁不满的喊:“妈!我洗脚了,不臭!”
不是臭!
“怎么像是什么着了?”林雨桐放下手里的针线,朝窗户外看了一眼。
四爷把孩子放在炕上,“我出去看看……”不该是家里啊。
清宁跳下去穿着新鞋跟她爸出去了,林雨桐抱着孩子也跟着出去。就怕是电线或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出去一看,吓了人一大跳。
正北边浓烟滚滚的,飘了过去。
“这是啥着了?”林雨桐垫着脚尖看。那个方向该是三村的庄稼地的方向才对。按理说不该就着起来了吧。
四爷面色一变,“怕是原来的麦场着火了……”
麦场后来都分成宅基地了。有些人盖了住进去了,有些人没盖,村上的人就都堆着小麦的秸秆在那里。
这要是着起来……
老大和老三可都在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