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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惊讶地看着妻子:“你说什么呢?妹妹想要把苏大姑娘说给我们简哥儿?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
姚氏抱怨地道:“当然是真的了!夫人瞒着所有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听说的,心里都要急死了!你这妹妹,也太过贤良淑德了!自打嫁进了苏家,婆婆不喜欢她回娘家,她就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婆婆想她公公了,她就亲自上门来求三叔,哄得三叔帮她把人弄回了京城,却连句好话都没得;如今她大伯子和妯娌想要把女儿嫁给我们简哥儿,她也不遗余力地上门来说合,连她外侄女是什么坏名声都顾不上了,这也太过了些!难不成为了她婆家,她自个儿要竭尽全力不说,连娘家人也要倾尽所有么?!”
秦仲海皱眉道:“我不曾听母亲提起过,你又是怎么听说的?”
姚氏不由得一窒。她能老实说是收买了许氏身边的大丫头,才打听到的么?不能!所以她只能含糊以对:“夫人估计心里也有些埋怨姑奶奶,当时就没同意,过后也一直在生闷气,只是没告诉我们,怕你我多心罢了。可夫人心里对简哥儿的婚事,也是有想法的,猛地被亲生女儿拆台,她心里如何过得去?自然会露出些痕迹来。我也是从这些蛛丝蚂迹推断出来的,但绝非胡编乱造!”
秦仲海斜瞟了妻子一眼,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这是从母亲身边的人嘴里打听出来的?这回收买的是谁?这样嘴碎。贪了你多少银子?”
姚氏抿抿唇,心虚地转开了视线:“爷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秦仲海冷笑一声,也懒得拆穿她,只问:“是大年初二那天的事?后来呢?妹妹应该没再跟母亲提过这事儿吧?”
姚氏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鬓边:“应该没有吧?姑奶奶已经有好几日子没见夫人了。她公婆不许她回来,她就听话得很。夫人心里大概也郁闷着呢,女儿招惹她生气了,转身就走了人,一去不复返,害得她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又不好让别人知道。”
“你倒是清楚母亲心里在想什么。”秦仲海哼了一声,心中算了算日子,发现秦幼仪帮着说亲,应该远在苏大姑娘与赵砌间的私情曝光之前。那段时间,正好是辽王世子赵硕与镇西侯约定,要促成苏大姑娘与肃宁郡王赵陌亲事的日子。但赵陌没答应,过后还出了京,这事儿就耽搁下来了。再往后,就是苏大姑娘出事。
秦仲海由此推断,当初妹妹秦幼仪帮着苏伯雄与卞氏回娘家说合亲事,大约是苏伯雄知道其父亲镇西侯对女儿婚事的盘算后,有心反对,却又拗不过父亲,方才起意另起炉灶的。若是秦幼仪能成功说成秦简与苏大姑娘的亲事,以肃宁郡王赵陌与秦简的交情,赵陌断不会有抢亲之举,镇西侯的盘算自然也就落了空。秦简优秀,足以匹配任何一家公侯府第的千金。而秦家的家世背景与圣眷,又能对镇西侯府有所助益。苏伯雄为了破坏镇西侯几位盟友的盘算,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可惜,他离京多年,不清楚秦家的情况,根本没料到秦幼仪回娘家说合亲事,会遇到不顺。因为许氏对长孙的婚事,早就有了主意。
许氏与许家人都有心要促成秦许两家再次联姻,原本是打算让许峥迎娶秦锦华或是秦含真的。但三房已经婉拒过了,秦锦华这边,又遭到许大夫人的反对。她的态度非常坚决,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看到这个情形,别说姚氏不乐意了,就是秦仲海有心要孝顺母亲,也没办法心甘情愿地把宝贝女儿许出去。许氏也为嫂嫂的态度而恼怒,跟娘家兄长商量过,决定试着换一种联姻方式,就是让许岫嫁给秦简。
这回轮到姚氏不大满意了,因为许岫虽然品貌双全,却离她所期待的儿媳妇标准还差着不少的距离。她希望未来的儿媳出身能更显赫一些,能给儿子带来更多的助力。许家算什么?还不是处处倚仗着承恩侯府?况且在许氏嫁进秦家这件事上,许家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么一点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家,联姻一次就足够了,何必再做第二门亲?平白浪费了秦家的好孩子。
于是,许氏属意的这门婚事,再次耽搁下来。她与姚氏婆媳俩都清楚彼此的想法,目前还没到争吵的程度,只是僵持着,且看谁先扛不住,谁先找到突破口,但时间不会很长。等到秦简今秋参加完乡试,不管他是否中举,都必须要定下亲事了。他已经到了不好再拖延的年纪。
如此一来,秦幼仪说合亲事,自然不可能成功。其实她也是出嫁后回娘家的次数太少了,长房与三房几乎人尽皆知的秦许两家纷争旧怨,许氏与姚氏婆媳俩的暗斗与心结,她竟然毫无所觉。
秦仲海叹了口气,倒没什么责怪妹妹的意思。反正自打苏大姑娘与赵砌的私情曝光,妹妹就再也没提过说亲的事了,可见早已打消了主意。如今妻子疑神疑鬼,全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于是他便对姚氏道:“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小道消息如何能相信?不管妹妹是否真的对母亲提起过亲事,母亲既然没有跟我提,那就是她老人家不同意的意思。你慌什么呢?况且苏大姑娘出事后,妹妹也没再提什么说亲了,可见她心里明白,我是不可能答应的。既然如此,你又在这里猜疑什么?母亲也好,妹妹也好,从来就没在你面前提过简哥儿的亲事,你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真有疑问,你当面去问个明白也好,偏又不敢张口,只会自己胡思乱想,想得生气了,又含沙射影地骂人。人家姑娘招你惹你了?不过是个孩子,又没说一定要给你做儿媳,你倒是挑剔得起劲儿!”
姚氏被他骂得垂下头去,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我也不算是胡乱猜疑。方才你是没听见,姑奶奶当着夫人与三婶的面,说要在京城给苏大姑娘说亲,还要将她尽快嫁出去。我想着,她这么笃定能给苏大姑娘说成亲事,多半是打上了亲侄儿的主意……”
“那妹妹可说了她在打简哥儿主意了么?”秦仲海打断了她的话。
姚氏便有些讪讪地:“那倒没有……”
“那就不是简哥儿!”秦仲海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他其实大致能猜到妹妹为何会忽然改口,只是这种想法太天真了。倘若镇西侯府的谋逆罪名确定无疑,苏大姑娘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去?出嫁了也会有被休回来的危险。
他对妻子道:“妹妹只是随口一说,是不是真的,还是未知之数呢。她只是苏大姑娘的婶娘,苏大姑娘自有父母、祖父母为她的终身大事筹谋,哪里还用得着叔叔婶婶替她操心?这事儿你就再也不要提起了,只当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别在母亲和妹妹面前提起,免得日后尴尬。”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是你尴尬。”
姚氏干笑了下,又小心问:“那……要是姑奶奶真的提起这门亲事,爷不会答应吧?”
秦仲海无奈地道:“当然不可能答应。别说我了,就是母亲,也不可能答应!所以你就别再操心了!”
姚氏心下稍稍安定了些,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忙问:“那许家的岫姐儿呢?夫人倒是一直想要亲上加亲的,可我总觉得,简哥儿若真娶了岫姐儿,似乎有些委屈了……”为免秦仲海误会她瞧不起他的外家许家,她稍稍作了解释,“毕竟……先前许大舅母那般嫌弃我们锦华,心心念念着要与世代书香的读书人家联姻,瞧不起我们秦家是外戚,祖上又是武将。若真的娶了许家的女儿,许大舅母还不定怎么小瞧我们简哥儿呢。”
秦仲海沉默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妻子的顾虑也有些道理。虽然他不想说贬低舅家的话,也不愿意让母亲心里难过,可是许大夫人的态度,确实让人心里膈应得很。曾经的许家,是依靠着承恩侯府秦家才稳固了地位的,却始终未能更进一步;而如今的许家,已经明显在走下坡路了,后继无人就是最大的问题。两位表兄都是平庸之辈,恐怕前程有限。虽然许岫很出色,可他连进士都还没考上呢,未来能走到哪一步,也没人说得准。京城里什么时候缺少过优秀的年轻人?当中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能出头的呢?
反正秦许两家原本就是姻亲,本无须借助亲上加亲的名义来加深关系。秦仲海身为人父,心里也是盼着嫡长子的婚事能顺心如意一些。既然许家长辈对婚事未能达成共识,那还是不必勉强的好。
姚氏看出丈夫的神色变化了,知道他已被自己说动,多半不会再赞成婆婆的意思,同意许家这门亲事了。她心里暗暗雀跃不已,想着打铁就要趁热,连忙趁机告诉丈夫,自己对儿子婚事的期许:“爷对咱们儿子未来的亲事,有什么想法没有?其实我觉得,云阳侯的长女与寿山伯的千金都不错,才貌双全,家世也好,更与我们锦华相熟,平日也是常来常往的。我曾经跟这两位姑娘家里的长辈打过交道,觉得她们都很好相处,还曾经夸过我们简哥儿的好话。我想,若是我们诚心求娶,这两家都很有可能会答应许亲的!”
秦仲海不由得呆了一呆,惊讶地看向妻子:“你说什么?云阳侯和寿山伯的千金?!”
姚氏没听出丈夫的言下之意,还有些兴奋地说:“爷是不是也觉得不错?其实云阳侯的千金更好。我见过她几回,就爱她那个大方稳重的作派!寿山伯的千金虽然也不错,只是性情略嫌清高了些,怕是不大擅长与人交际。简哥儿的妻子将来是长媳,要做咱们这一支的宗妇的,性情太清高了可不行。”
秦仲海都有些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