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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得知秦简会试上了榜,全府上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秦仲海亲自过西府来,把儿子接回去,又请了秦柏与其他几位新出炉的贡士一块儿移步东府,大家一块儿庆祝。
王复林与胡昆笑着婉拒了。他们刚得了好消息,还得回王家去报喜呢。要庆祝,也是跟家人一块儿庆祝。还有于承枝,也打算跟他们一块儿去,等王家那边事毕,再来拜访老师秦柏。谢师宴什么的,是绝对不能少的。
秦柏对此很淡然,微笑着说:“不必忙着谢我,三月中还有殿试呢。不经殿试,怎见真章?报过喜,庆祝完,赶紧给我回来继续备考!”
王复林与于承枝、胡昆顿时冷静下来,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向秦柏行了礼:“谨遵老师之命。”
于是前往承恩侯府为秦简高中而庆祝的,便只有秦家三房的几个大人,还有秦含真、秦含珠姐妹了。
承恩侯府的前院枯荣堂内济济一堂。就连二房的秦伯复,也在闻讯后带着儿子秦逊赶过来道贺了。秦家三个房头的人难得地聚集在一处,为秦简这位头一个会试上榜的第三代子弟而欢喜。事实上,他也可以说是秦家经历劫难东山再起后,第一个会试上榜的子弟,因为秦仲海与秦伯复都只是考到举人,就直接被任命为官了,并没有经过会试这一关。
外戚秦家终于有了科举正途出身的子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打破了某些束缚,又或是意味着皇家不会再压制他们入朝掌权了。虽然这只是个开始,但依然让所有人欣喜不已。
许氏头一回没有再拿自己的侄孙许峥贬低亲孙子秦简了。因为许峥再天才,如今也只是一个举人,还未过会试这一关,而秦简,却已是会试榜上有名的准进士了。上了会试榜单的人,虽然要在殿试之后,才能真正定下进士身份。但除非是在殿试中犯了大错,否则上榜的贡士是不会有被贬落的可能的。而凭秦简秦家嫡长孙的身份,皇帝也不可能会如此打击他,所以秦简成为进士或同进士,正式踏入仕途,已是板上钉钉的了。这又哪里是许峥这个举人能比下去的呢?许氏就算再觉得许峥才华无双,前途无量,也不会在他还未真正成为一名进士的时候,说这种话。
她顶多就是遗憾地感叹一声,嫂子死得不是时候,阻碍了许峥的前程,害得他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时刻,不得不为守孝而放弃会试,否则今科高中的人,必定还有他的名字。到得那时,双喜临门,又还有谁会觉得许家要败落了呢?
许氏的想法,姚氏并不清楚。不过看到婆婆没有再提起许峥,拿许峥的才华去贬低自己的儿子,她心里只觉得爽快无比。当着许多人在场,连二房的人都在,她决定大度一点儿,给丈夫些面子,也不去含沙射影一番了,只对儿子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高中的!你果然没让母亲失望!这还只是会试呢,三月中还有殿试,你只管用心温书,家里的事都不必操心。等殿试过了,你金榜题名,我们家就好好为你大摆宴席,庆祝一番,到时候把所有的亲友都请来吃酒,热闹上三日。你把你的同窗和朋友们都请来,让他们也为你高兴高兴。”
其实姚氏想的是要趁机炫耀一下儿子。儿子这么出息,在京城勋贵高门子弟中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怎么能不好好扬一扬名?名声打响了,说亲都容易些。她已经开始在心中列出本朝最显赫的几户名门里,有哪些适龄又未许人的千金了。
秦简方才已经开心过,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觉得母亲有些太过兴奋了,便无奈地扶着姚氏道:“母亲,不必如此张扬的。即使真要摆酒宴客,有一天就够了,哪里用得着摆上三天?我又不是考中了会元、状元,名次这么后……太过显摆,就显得轻浮了。”
“怎么会轻浮呢?”姚氏正兴奋呢,哪里听得进去,“这是应该的!谁家的孩子高中,家里会连宴席都舍不得摆?”
秦伯复居然也附和她的想法:“二弟妹说得不错。这是我们秦家几十年来的一桩大喜事,值得好好庆贺一番。只摆一天酒,就太小气了,哪里显得出我们侯府的气度来?”姚氏难得地回了他一个笑脸。
秦仲海轻咳了一声,插言道:“这都是殿试之后的事儿了,不必这么早就开始操心,先好好准备殿试吧。若是殿试考得不好,就算家里摆上三天三夜的酒,外人也要说闲话的。”
他又转向秦柏:“三叔,简哥儿能有今日,都多亏了您的教导。接下来的殿试,还要请您老人家多多指点他。”
秦柏微笑道:“简哥儿自己好学勤勉,方有今日的成绩,我顶多就是给他说说经史罢了,他能考中,还是靠他自己的本事。接下来的路,主要就是看他自己了。我其实并没有指点过学生的殿试,少英又已赴任去了,没法当面教他。不过少英曾经留下过一些手记,都是当初他参加会试、殿试时的心得,回头简哥儿上我那里去看一看,兴许有所助益。再者,你们亲友中,想必有许多进士出身之人,请几位给简哥儿现身说法,也就是了。”
秦仲海连忙答应下来。其实他也有这个想法,姚家那边就不缺进士,正好可以请几位给秦简做做讲解。不过,他总觉得姚家教得不如三叔祖用心,看秦简在姚家族学与秦柏书房里求学的成果,就知道两者的差距了。既然秦柏说他没教过学生如何应付殿试,有吴少英的手记留下,也聊胜于无,说不定比姚家人的教导还要更可靠些呢。
姚氏也想到自己娘家那一堆叔伯里头,不少都是正经科举出身的,进士同进士都有,随便请一位都能给儿子做指导,心中顿时一喜,倒没怎么把吴少英的手记当一回事。她拉着秦简道:“好孩子,你要准备殿试,母亲也不打搅你。回头母亲去问你外祖父、叔外祖父和舅舅们讨要他们参加殿试的心得与文章,你好生参详。如今离三月中,也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时间这么短,你不能分心。三月三的春游,你就别去了吧,安心在家温书。”
秦简愕然,忙道:“母亲,不必如此。三月三的春游,我都跟唐涵与蔡姐夫他们约好了……”
姚氏打断了他的话:“唐涵也要备考的,哪里抽得出时间来?你想要出城去玩,等考完了殿试,随你爱上哪儿上哪儿,母亲亲自陪你去!但在那之前,你就别出门了,想出门也到你外祖家去,向你外祖和几位舅舅请教一下学问……”
秦简有些头痛了:“母亲,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罢了。儿子读了几年书,学问就是这样了,就算多用功两天,也不会让自己学识大涨的。但跟人约好的事,却不好反悔。再者,那日姐妹们都要去,没有长辈随行,儿子又怎能不跟着去呢?”
姚氏不以为然:“你在家备考就好了,让秦素护送你妹妹们就好。”说着转头看向秦逊,“二房两个丫头也去,再把逊哥儿叫上就行了。那天有蔡家人在,他们人多势从,你还怕没人护着你的妹妹们?”
秦简的头更疼了。
秦伯复还在一旁添乱:“没错没错,大侄子还是安心备考吧,考完了再出门玩耍不迟。你弟弟年纪也大了,应该为哥哥姐姐们出力了,就让他护着姐姐们出门吧。”说着还给秦逊使眼色。秦逊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傻笑着不停点头。
秦仲海有些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你胡乱点什么病?逊哥儿才多大?如今出门还要坐车呢,你让他跟蔡世子他们一道骑马出游?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大哥膝下总共也就这么一根独苗,若有个意外,你如何交代?”
秦伯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也犹豫起来。虽然他很想让儿子多跟秦家两侯门的兄弟姐妹们亲近,多跟蔡家子弟接触,但如果有危险的话……他可没有第二个儿子了呀!
秦仲海又道:“简哥儿前些日子为了准备会试,天天起早摸黑,勤奋得我看了都可怜。如今为了殿试,又要他如此辛苦,我这个做父亲的,见了都不忍心。他想要出门去散一天心,就由得他去吧。今年不同往年,我们并不是到庄子上住几日,只是要出城赏赏春景罢了,一天也就回来了,碍不了什么事。就让简哥儿去吧,若是唐家涵哥儿也去,他俩正好可以凑在一处多说说话。”
姚氏心里很不以为然,但丈夫已经发了话,当着二房、三房的面,她总要给丈夫留面子的,也就闭嘴了。
秦简顿时松了口气。其实唐涵刚刚也打发人来报喜了,那小厮顺道还给他带来了唐涵的一个口信,约他一定要参加三月三的春游,到时候两人好商量一下殿试的事。
殿试是很重要不假,但是他们的成绩……在会试榜单上排得太靠后了。如果以现在的成绩参加殿试,万一名次不比目前高多少的话,结果恐怕会不大妙。
成了贡士的人,只要不出大错,就不会在殿试后被贬落,这一点不假。
可是……成绩太差,却是要落到三甲去的呀!
同进士,如夫人。
少年人们的自尊心……有些难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