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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当然要赶得这么急!裴家都快急死了好么?!
虽然早知道裴国公的身体情况不妙,可能撑不了多久,但他病情忽然恶化,也是出乎全家人意料之外的。他们本以为,还有更多的时间。而现在看来,能有十天八天就不错了!
这么短的时间,即使裴家人觉得自己已经把唐家打点好了,也来不及让裴二姑娘入选东宫的,就连那初选的名单,也未必能上得了。说起这事儿,裴家人心里就不由得埋怨起太子妃唐氏来了。他们已经打听过小道消息,知道是太子妃唐氏“告病”,因此选秀的时间才会一推再推,否则宫里三月就该有章程出来了。他们也不管太子妃唐氏是真病还是假病,只觉得她这一病就连累了他们家的女儿。
亏得他们还往唐家送了重礼,往唐家上上下下不知打点了多少人,才得了唐家嫡支的人一句承诺。结果却是唐家的姑奶奶,太子妃唐氏拆了他们的台!倘若裴二姑娘因为守孝,不能入选东宫,那他们先前送出去的礼,用上的人情,岂不是都白费了?!
裴家人一边心急自家老国公的病情,一边埋怨着太子妃,当中稍微有点见识的家庭成员,都提出要考虑后路了。
如果老国公真的在短时间里去世了,裴家上下都要守孝,那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裴二姑娘能不能进东宫,还是未知之数。秦家这门姻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了。跟秦家结了亲,即使裴二姑娘今年失去了进东宫的机会,未来还有希望借着秦家的关系再入东宫。因此,必须要保证秦家这门亲事不能有差错!
秦家是太子的亲舅家,这一代并没有送女孩儿入东宫,下一代与东宫皇孙们的交情,除了秦锦春与敏顺郡主还算交好外,其他人只能算是平平。秦家三房的嫡长孙女秦含真,被皇帝赐婚给了肃宁郡王赵陌,这本是一桩好亲事。等太子过继了赵陌,秦家就等于是又要出一位皇后了。然而太子决定要选新人入东宫,明摆着就是要自己生子嗣了,不会再提过继之事。肃宁郡王赵陌成不了皇孙,秦家将孙女儿嫁给他,就失去了本该有的作用。秦家又不出高官,难道不会为自家将来的富贵荣华着想么?为了保持与太子一脉的亲近关系,他们总要做点什么吧?
裴家以自家的思维想象秦家的处境,就觉得秦家一定也很乐意跟东宫后院扯上点关系,与未来的东宫皇孙扯上点关系,那他们裴家与秦家成了姻亲,秦家一定也很愿意帮助裴家女儿入宫吧?眼下大家都不好把这种事放在台面上讲,但秦家肯定能明白个中好处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裴家着急着要定下秦锦仪这门婚事,而且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宁可将婚事提前,甚至是娶荒亲,也要确保这个秦家出身的媳妇不会跑了!
利益当头,裴大爷也顾不上儿子的体面了,他与裴二爷、裴三爷竟难得地暂时摒弃了原本的矛盾,又再次联合到一起,为裴家的未来而努力了。他用尽全力说服了妻子,不要再胡闹,还将亲生女儿禁了足,不许她胡言乱语,然后郑重请母亲与弟妹们出面,定要说服秦家二房,把婚事提前不可。裴二奶奶被派到庄子上来与薛氏沟通,裴大奶奶则跟裴三奶奶留在家里,为婚礼做准备。只不过他们家对外放出来的话,是老国公不放心大孙子,想要看着大孙子成家,才能安心入土,云云。
听得外人私底下都在疑惑,老国公不是早就中风昏迷不醒了么?家里人如何就知道他放不下大孙子呢?不过这是人家裴国公府的家事,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亲友故旧们比较挂心的,上门去问一问,得知是国公夫人的意思,就更没有异议了。老人家嘛,临终前惦记着小辈们的婚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做老伴的念头他的心愿,想要让他走得安心一些,更是人之常情。大家就不必念叨这事儿了,多留心裴家的动静吧。裴家若要办喜酒了,广撒喜帖,他们自然要上门来道喜。若是裴家要办丧事了,他们肯定也要尽一份力的。
不知不觉,朝野之间便开始掀起一阵对裴国公的怀念。似乎大家都知道,他老人家快要不行了。就连宫里的皇帝,也开始跟太子讨论,什么时候到裴国公府去,见老臣最后一面呢。
在这种氛围下,秦家人也都慎重起来了。秦仲海与秦平亲自去了秦家二房,寻秦伯复商量,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办?为何一直没什么动静?
秦伯复苦笑着回答:“亲事自然是答应下来了,庚帖也都换了。大丫头心里有些委屈,但想要嫁到裴家去,这时候就不能计较太多。就是母亲她……她有些生气,嫌裴家行事太过仓促了。虽说家里已经给大丫头备下了不少嫁妆,可是嫁衣还没着落呢,时新衣料、首饰什么的,也都没准备。而且她老人家心里还有些顾虑,担心大丫头若是在裴国公生前嫁过去,才进门,裴国公就没了,未免太晦气,容易叫人说闲话。但如果大丫头是在裴国公去世后,才照娶荒亲的礼进门,那就更晦气了,还……还不够风光体面……”
秦二太太薛氏,这辈子就指望大孙女儿能嫁得风光体面呢。就算如今为了“实惠”,答应让秦锦仪屈就一个国公府,该有的风光也是不能少的。裴家女儿还没进东宫,还没生皇孙,未来的事儿谁能知道?秦锦仪目前能享有的,也就只有出嫁这一天的风光了。但要是连这一天的风光都没有,那这门亲事,也结得太委屈了吧?
另外,薛氏还有一个顾虑,秦伯复不好对隔房的堂兄弟们说:秦锦仪既然是装出来的伤势,日子这么短,再怎么装,也不可能几天之内就伤势痊愈,连个疤痕都不留下的。如今她们祖孙在乡下待着,还能瞒一瞒,搬回城里家中,也能装一装。可是等到秦锦仪嫁进了裴国公府,这种事就瞒不住了!别说是秦锦仪未来的丈夫裴程了,就是贴身侍候的丫头们,也能看清她腿上只有积年旧伤留下的痕迹呀!
怎么的,也要给秦锦仪留下“养伤”的时间吧?有上二三十天,能混得过去,才能办婚礼呀!否则这戏叫人怎么唱下去?
秦伯复没法说出这层顾虑,秦仲海与秦平又哪里想得到?他们听说秦家二房在这门婚事上态度冷淡,竟然只是因为薛氏嫌婚礼太过仓促了,不够体面,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秦平跟秦伯复没那么熟,便沉着脸不开口,由秦仲海出面:“大哥,二婶娘这是糊涂了。裴家已经把消息宣扬出去,哪里还轮得到你们二房推三阻四?二婶娘的想法若是叫外人知道了,兴许有人能理解,但绝不会有人说这是应该的。裴家以孝为名,提前完婚,你们要是不愿意,就要跟他家明说,有什么不满,也可以提要求,叫裴家想法子去。但如果你们嘴里说着愿意,却拖拖拉拉地不肯办事,将来一旦出了差错,挨骂的只会是你们家!”
秦伯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母亲推说大丫头伤还未养好,不肯带她回城来,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自打那日裴二奶奶去过庄子上,把裴家的打算说了,薛氏就一直板着脸。二房这边得了裴家的信,秦伯复夫妻俩还亲自往庄上去了呢,薛氏也没松口。这不就叫人做难了么?
秦平便问秦伯复:“不知大侄女是怎么想的?都听二太太的意思么?”
秦伯复忙道:“大丫头虽孝顺,但在婚事上还是明白事理的。她也觉得,婚事不好有什么变故,也想回城来呢。”
秦仲海有些不耐烦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让家里做好嫁女的准备,嫁妆什么的,该备就备,缺什么说一声。我有相熟的嫁妆铺子,各种事物都齐备,嫁衣喜服也都有,还是上好的。只要你能拿出银子来,三两天就什么都能得了。婚事仓促,很多事就不能太过讲究,但该有的排场也该有。你再跟裴家商量商量,把婚礼办得好看些,也就是了。二婶娘不就是想要风光排场么?这还不够?总不能为了排场,就把大侄女的终身给误了吧?!若是嫌弃裴家这门亲事,那就赶紧跟人家说清楚,让人家有时间另寻一个新娘子。若是还要让大侄女嫁过去,就别再扭捏了,省得大侄女儿过了门,还要被婆家长辈们责怪不识大体!”
秦平也在旁连连点头附和。
秦伯复如今对着这两位堂弟,不管心里如何埋怨不满,面上还是要巴着的。既然是全家都认可的婚事,他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可扭捏的,便答应了。
于是,秦家二房也很快做出了准备嫁女的姿态来。城中最有名的嫁妆铺子掌柜上了门,拿着秦伯复给出的三千两银子,三天内,果然给秦锦仪备齐了一份看起来相当体面的嫁妆。虽然离她本人期待的标准还有些距离,却也远远超出一个六品闲官之女该有的排场了。知道的人,谁不在暗地里说一声“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孙女儿”呢?
而庄子上那头,由于秦仲海派出姚氏和小薛氏一同结伴过去相劝,薛氏又打听得家中已经为大孙女儿备齐了嫁妆,她终于松了口,带着假装伤势在神医的神药医治下已恢复大半的秦锦仪,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紧接着,就在她们一行人回到秦家二房的当口,裴家传来了消息。
裴国公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