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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章姐儿之后,秦含真觉得心情明亮了许多,就好象心灵上原本有一层纱似的东西,如今全都消散不见了一般。
她的情绪变化有些明显,在回城的路上就已经显露出来了,赵陌的注意力时时都在未婚妻身上,立刻就有所察觉,便问她:“怎么了?心情很好么?”
秦含真抿唇笑了笑:“今天天气不错。”
赵陌当然不会被她这句话骗倒,想了想:“赵含章向你赔礼,你很高兴?但我当时并没有听到你说会原谅她?我以为,你心里还在记恨呢。”
秦含真道:“都这么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再说原谅不原谅的,有什么意义?况且她明摆着就是被命令来向我赔礼的。你那位碤叔如今差不多算是托庇于你,为了讨好你,才会给我这个面子,让章姐儿特地来给我赔罪。章姐儿本身未必真心想这么做,我要是说原谅了,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关键是,她是穿过来的,原身桑姐儿却是真的夭折了。这难道不是章姐儿的责任?就算小孩子不好追究刑事责任,她不是原主,也没那个资格代替桑姐儿去说原谅。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秦含真真心觉得,说不说原谅,都没什么差别。
赵陌并不在意未婚妻是否原谅赵含章,只要秦含真高兴就好。他并没有把赵含章当一回事,那不过是赵碤的附属品罢了,又不是受到承认的宗室女。要不是为了在将来对付蜀王世子时,能够有一两个可靠些的证人,他也不会连赵碤都庇护下来。赵硕都已经被他送到了封地上,真当他是大孝子,为了父亲与赵碤的那点子交情,就劳心劳力地替堂叔出谋划策么?
赵陌迅速转换了话题:“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着底下人去打听消息就好了。你们家接连有喜事呢,咱们先好好乐一乐。”
秦含真听得就笑了:“说得不错。我们秦家近来的喜事是挺多的。我父亲要娶亲了,二姐姐也准备要出嫁,就连大堂哥,也要在近日过定礼呢。听说二房那边,也在跟云阳侯府商量几时给四妹妹和蔡十七正式定亲。这个五月,我们秦家几房人喜事不断,可得好好忙活一阵了。”
赵陌笑问:“最要紧的还是平表叔的婚礼,都准备得怎么样了?若是人手不足,只管跟我开口。我那儿别的不多,就数人最多。我家里除了我就只有赵祁一个,兄弟俩人也要不了几个人侍候,很多下人除了打扫房子就是看门,闲得很呢。”
秦含真瞥了他一眼:“你还成天打发人上外头跑腿打听消息去,哪里闲了?你就别为难人了。这次婚礼,我祖父没打算办得太张扬,家里的人再加上长房那边借调过来的人手,很足够了。喜宴主要是我在盯着,材料采买都有了眉目,厨子也都有了,菜单出了一半,如今家里正在忙着培训宴上侍候的丫头婆子们呢。赵表哥要是想帮忙,不如帮我把剩下那一半的菜单给拟出来?”
赵陌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两人有说有笑地,就着永嘉侯府出门的私房菜讨论了半晌,回到永嘉侯府后,就直奔厨房去了。牛氏那边得了消息,心里还纳闷呢。知道实情后,她大笑了一场,晚上让赵陌留下来吃饭,席上倒是添了好几款美味的大菜。喜宴当天的菜单,很快就定下来了。
接下来,永嘉侯府的婚礼筹备工作进入了紧张忙碌的状态。秦平暂时搬到了从前吴少英所住的院子去,他的院子则开始了紧急翻新工程。虽然只是粉刷一下墙壁,打扫所有房屋,修剪花草,外加换一部分家具和摆设而已,可是几天之后,整个院子还是被布置得焕然一新。蔡家那边很快就来人量了尺寸。按照规矩,蔡胜男是要陪嫁一整套家具过来的。这虽然不是她父母在多年前就为她准备好的那一套,却也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嫁妆铺子精心准备的高档家具,足以匹配永嘉侯世子的身份,也不会给云阳侯府丢脸。
秦柏亲自写了婚礼请帖,让家人分发出去。牛氏亲自带着几位嬷嬷去布置长子的新房,并给院子配上训练有素的丫环——秦平自个儿的规矩,院子里不用年轻丫头和媳妇子侍候,最年轻的是一位五十六岁的婆子。但新媳妇进门后,当然不可能只用这几个仆妇,备上几个机灵能干又懂事的丫头,也好预备世子夫人日后使唤。
秦含真继续忙活喜宴的准备工作与丫头婆子们的培训课程,私底下还在为父亲秦平准备一份新婚礼物。在忙碌的时节,她没有忘记与未婚夫见面,打听某些事情的进程,但与长房、二房的堂兄姐妹们,也保持着联络,一边安抚着婚前紧张的秦锦华,一边围观并慰问近日被未来岳父兼老师训得有些惨的秦简,每日笑声不断,日子过得飞快。
四月转瞬即逝,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份。天气越来越热了,各家各户的餐桌上已经开始出现各种粽子。永嘉侯府收到了许多端午节宴会的宴请,宫里也有龙舟赛的安排,但秦家三房恐怕只能一一向各家赔礼,不能出席这许多宴席聚会了。秦平的婚期将至,他都已经告好了婚假,全家人忙成一团,哪里有空去别人家里做客?倒是长房那边还时不时会参加一些宴请,二房也新得了不少官宦人家的请帖,虽说档次与永嘉侯府收到的不能比,但对比前些年的冷清,秦伯复心里已经很满意了。
端午节前,秦安总算得了假期,赶回家中帮忙筹备兄长的婚事。他对这件事还算上心,主动揽去了大部分跑腿迎宾的辛苦工作,私底下还问过秦平对再婚对象是否满意?秦平虽然觉得弟弟问得有些蠢,但看在他是关心兄长的份上,也没下狠手,只提了一件事:“等你嫂子进门,家中有人管事了,弟妹也能腾出手来,陪你上昌平去了吧?到时候庄哥儿怎么办?是你们夫妻带着去,还是留在家里交给奶娘照看?”
秦安立时就为了小儿子的事纠结烦恼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去问兄长对未来嫂子是否满意呢?
端午节前一天,秦幼仪夫妻俩的贺礼送到了,秦幼珍也回到了京城。她先在自个儿的宅子里安顿下来,休息了一晚,还没来得及给女儿、嫡兄与伯母送信,隔壁的许氏就先得了消息,次日一大早,便派了心腹丫头过来相请,让她去松风堂用早膳。
秦幼珍食不知味地在家塞了两个小点心垫肚子,便面带忧色去了松风堂。
松风堂的西次间里已经摆开满满一桌的早点,许氏一脸的笑意地坐在那里等待疼爱的侄女儿到来,除了几个心腹大丫头,并无旁人相陪。连本该在此晨昏定省的姚氏与闵氏都不在。
秦幼珍露出微笑,向许氏请安行礼,然后便坐下来与她聊起了家常,叙起了别情。秦幼珍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前往长芦后的遭遇和生活,说那里有什么好处,什么坏处,吃的如何不习惯,又新发现了几道好菜,认识了哪家女眷是合得来的,或是哪家女眷愚不可及……如此絮絮叨叨,聊了足有半个时辰,都不带重样儿的,把“食不言”的规矩都抛到了脑后,总算把这一顿早饭给应付过去了。
她觉得自己应付得应该挺好的,许氏对她说的话一直挺感兴趣,也没有问她别的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准备告辞了,理由可以是去二房拜见嫡母嫡兄,也可以是去云阳侯府看望女儿,正当充分得很。
然而,不等她起身说要走,许氏就抢先开了口:“你说这半日,怎么没提起亮哥儿生病的事儿呀?我还没说你呢!这么大的事儿,亮哥儿因为生病,连会试都耽误了,你居然还要瞒着我!若不是亮哥儿、明哥儿兄弟俩通信,泄露了消息,我这会子还不知道亮哥儿在长芦受了什么苦呢!你此番进京喝喜酒,难道就没把儿子带上?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秦幼珍的额角顿时冒出了冷汗,她干笑着道:“我也是怕伯娘担心……初亮只是得了小风寒罢了,只是他一心惦记着会试,病了也不肯好好休养,躺在床上还要看书、背书,如此耗费心神,病情哪里好得起来?反复折腾了许久。老爷见这样下去不许,勒令他再不许碰书本了,今科会试也放弃,这才总算让初亮消停下来了。如今他已经没有大碍,只是留了些隐患,时不时会咳上一阵。大夫说,这是伤了元气了,得好生休养两年呢。我原本也想带他上京来的,但见他走几步就要咳一声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只得将他留在长芦了。”
许氏不以为然地道:“你就不该在这件事上心软!你早些出发,带着亮哥儿坐马车,路上慢慢走,长芦离京城才多远?几天就到了。如今又不是冬春时节,天气寒凉,也不算十分炎热,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就算亮哥儿路上劳累些,犯了旧忌,等到了京城,什么样的好大夫请不到?就算去太医院请人,也不过是咱们家或是云阳侯府一封帖子的事儿罢了。让亮哥儿在京城休养上一年半载的,好好补一补,还怕有什么后患?留在长芦,只会耽误了孩子!”
她很快就替秦幼珍拿了主意:“让亮哥儿来参加他四表舅的喜宴是来不及了,但孩子身体要紧。你派两个可靠的家人回长芦,让卢姑爷安排人手,把亮哥儿送到京城来吧。你放心,有我看着呢,你还怕亮哥儿会无人照顾么?!”
秦幼珍干笑,心里更发愁了。她哪里敢说实话?她不但不想把长子接过来,还想喝完喜酒,就把小儿子也一并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