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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寿兴冲冲地回了肃宁郡王府,赶着给底下的人传令去了。
如果真照秦含真所言,蜀王世子府里那倒塌的围墙底下有地道,那就比什么证据都更有说服力。而一具尸首是很难掩盖住的,总会有气味传出来。只要把现场盯得紧一些,任谁也不可能避人耳目地把地道里的尸首挖出来处置了。阿寿觉得,他们郡王府的人,兴许马上就要立下大功了!难得天公作美,让蜀王世子露出了马脚,这样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秦含真心里也挺兴奋的。不过她只是开了个脑洞,不敢说事实一定如此,只能坐在家里等阿寿的消息。但她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还是有几分靠谱的。倘若那蜀王世子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把多半是死了的下人说成卷款潜逃,又亲自紧张兮兮地守在倒塌围墙附近的书房里,忍受着难闻的气味,吵着要官兵们赶紧结束清理工作,好让世子府的人尽快把墙重新砌起来呢?这种种疑点,心里没鬼的人怎会去犯?
可惜肃宁郡王府在京城并没有搜索和执法的权利,阿寿手下的人也只是暗地里留意情况,再通过熟识的官兵去操作,暂时不好走到台面上来。否则他们只需要让人在倒塌的围墙一带挖地就可以了。能让人走动的地道,绝不是小工程,如今还可能有一具尸体在里面散发出异味来给挖掘的人做向导,想要找出这条地道的蛛丝蚂迹,应该是不难的。
然而,肃宁郡王府的人又做不了主。就算是如今认定了那围墙底下有猫腻,也只能暗地里监视,明面上的工作还要依靠蜀王世子府外围守卫的官兵来进行。为了不犯忌,他们甚至不能摆明身份,作为郡王府主人的赵陌又不在京城为他们打掩护,很多事做起来都不大方便,真是叫人郁闷。
秦含真心下盘算了一会儿,便与丰儿小声商量:“你说……有没有可能找人向外头放点儿风声,把蜀王世子府后墙倒塌的消息传出去,引来几个流氓地痞,那样官兵们就有理由把那片围墙一带的地段盯得死紧了。就算是蜀王世子有心要把地道里东西掩瞒住,也没法钻空子?”
丰儿皱眉道:“这事儿算不上难,但精明些的地痞,都不会看到官兵围在那儿,还凑上去找不痛快的。就算不放这个风声,官兵们也会把那一片给盯紧了。再说,还有郡王府的人呢。”
秦含真想了想:“也对……万一有外头的人掺和,反而出了乱子,让蜀王世子的人有机会浑水摸鱼,那就不好了。”她歪了歪头,“蜀王世子府那边肯定是官兵盯睄的重点,就算真有什么动作,应该也不会是他的人出手。倒是隔壁顾家宅子里租住的几个所谓外地客商,比较可疑一些,采取行动的可能也更大。”
那些外地客商越发可疑了,就算他们只是租住在那里,住的宅子出现异味,难道他们就不难受?为什么不去清理?而等到左邻右舍都开始抗议了,他们就行动了。不清理,到底是因为懒得去做,还是……有不能清理的理由?至于后来采取了行动,估计也是不想引起邻居们的注意吧?那帮人说是客商,但好象也没做什么买卖的样子,宅子里只存放了很少的货物,而且几个客商也不常带着货物出门。更重要的是,外地客商租住那种地段的官家宅第做什么?难道外城富庶繁华的地区不更有利于生意买卖吗?
秦含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觉得顾家宅子那边,兴许是个突破口,而且又不象蜀王世子府这般引人注目,还容易招忌。至于理由嘛……当初太后娘娘不是曾经命赵陌打探楚瑜娘的情况吗?查到顾家头上,也是说得过去的嘛。赵陌想必已经跟太子殿下提过楚瑜娘身世的可疑之处了。
秦含真在家里,也时不时有听到宫里的传言,道是东宫新晋的楚良媛,并不是很得太子宠爱。虽然她时不时有晋见的机会,也曾为太子殿下抚过琴,陪过聊,但还没有过过夜呢。先前的小道消息说太子殿下每逢盛夏就要苦夏,不思饮食,清心寡欲,可那已经是他病情未痊愈之前的事了……秦含真觉得,太子殿下对楚良媛,应该是抱有戒备之心的。不管楚良媛是不是真有问题,先让她当一回坑蜀王世子的借口,想必太子殿下是不会生气的。
秦含真便与丰儿商量,让丰儿往肃宁郡王府走一趟,追上阿寿,把这主意告诉他,让他掂量着去。
丰儿犹豫了一下:“这……打发别人去也是一样的吧?我是姑娘的贴身大丫头,怎么好往郡王府去?叫人知道了,只怕要说闲话。”
秦含真眨了眨眼:“赵表哥又不在家,我派丫头去他王府传个话,能引人说什么闲话?再说,你又不必非得走大门,从花园那边的侧门过去嘛。别院后门的小门房那儿,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你从别院过去,无论是直接走过街桥去郡王府也好,让别人带话给阿寿,叫他来别院见你也行,都不怕外人会看见。至于郡王府的人,想必阿寿知道该如何叮嘱,用不着我们操心。”
丰儿有些讪讪地:“那……那儿就去一趟好了。走别院那边的路也好。”
她转身正要离开,秦含真就把她叫住了:“慢着,我有主意了。”丰儿正疑惑,便看见蔡胜男从门外走了进来,忙向她行礼:“四奶奶。”
蔡胜男点点头,看了看屋里,笑道:“寿管事走了么?怎么这样快?我刚拿了图纸与家具单子过来,还没让他过目呢。”
秦含真这才想起了蔡胜男方才回避的借口,咳了一声:“好象是他们郡王府里还有急事,他就急匆匆走了。也怪我一时没留意,忘了跟他说一声。那就让丰儿把东西送过去吧,一定要得到回话才行。”她给丰儿使了个眼色。丰儿明白了,干笑着从蔡胜男手里接过了那一叠厚厚的册子,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蔡胜男微笑着对秦含真道:“若是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得开始叫人把家具往城里送了。这天气也实在叫人犯愁,不知道哪一日才能放晴。如今动不动就来一场大雨,实在叫人防不胜防。”其实运家具还是小事,关键是这连日的雨势会不会影响到新郎官赵陌的回程?蔡胜男挺为继女担心的,婚礼的日子早已定好了,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秦含真听她说起,心里也跟着犯起愁来。虽然知道赵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可是他迟迟未回京,也难免会让人担心呀。
秦含真担心了没两日,阿寿那边就给她送来了好消息。赵陌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如今正坐船走在山东境内的运河段,若是一切顺利,婚期前几日就能赶到京城。即使是路上遇到什么阻碍,上岸换快马走陆路,也耽误不了两天。而且他这回南下,差事办得很顺利,可以预见到他又立功了。
秦含真心里一边为赵陌欢喜着,一边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忐忑。难得老天爷接连停了两日的雨,瞧着还有放晴的倾向,永嘉侯府上下都觉得这是天公作美,秦含真可以在晴朗的天气里出嫁,而不必顶着阴雨出阁了,大家都高兴得很。婚前的一切准备工作,也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亲友们相继上门来给秦含真添妆,永嘉侯府每天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地。
就在这一片喜庆当中,京城里忽然出了点有些晦气的事儿。已经快要被世人遗忘的那位被皇上勒令闭门读书的蜀王世子,他府里继雨后围墙倒塌之后,竟然又发生了一场火灾,波及到了他惯用的书房,将他奉皇帝命令抄写的书本、佛经等物,全都付之一炬了。
据说蜀王世子府的整个后院,几乎被烧为平地。而且火势还波及到了内宅,差一点儿就把正院也给烧了,有几个丫头婆子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连蜀王世子唯一的儿子小世孙,也受了惊吓,火灾次日就高烧起来,急得蜀王世子妃哭着给宫里递了帖子,求得太后垂怜,赐了一位太医下来给小世孙诊治,才让他有所好转。
但蜀王世子府经过这场大火,可以说是彻底遭了殃。半边府第都被烧得不能住人,损失简直没法计算,想要清理废墟,还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呢。
可蜀王世子府好歹没有死人,更凄惨的是,蜀王世子府隔壁的顾家宅子,不但被烧了佛堂与花园,还死了一个人!
顾家主人已经迁居去了通州,如今住在宅子里的,是几个外地来的客商。其中一人住得离后院近些,火灾时睡得死了,没逃出来,他带来的货物也都烧毁殆尽。与他同来的几个商人,有人受了伤,有人损失了货物,个个都惨不可言。
如今顾家宅子里哭声震天,客商们临时为被烧死的同伴办起了丧事,说起他死在异乡,妻儿都不在身边,还不知要如何才能送灵返乡,从外地带来的货物也都被烧毁了,血本无归,就算回了乡,妻儿也不知该如何生活,真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说得左邻右舍的人都十分同情,纷纷送了些盘缠过去接济。
蜀王世子也有意帮上一把,但有官兵们拦着,他没能亲自往顾家去吊唁,只能托守卫的士兵,给邻居送去了一份帛金。
阿寿手下的人曾经设法在近距离看过那份帛金一眼,只知道是个黑木匣子里装的四个十两的银锭,作为帛金只能算是一般的水平,但匣子里是否有别的东西,就不清楚了。但士兵负责转送的东西,肯定是有人搜查过的,若有明显的夹带,早就被发现了。
阿寿犯起了愁,这个消息,要不要再报到未来主母面前去呢?他们郡王爷也马上就要回京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