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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进了清风馆,见秦平回来了,也非常高兴,还道:“四弟听说三叔得爵的喜讯了吧?圣旨是前儿下的,偏四弟不在,没能回府一起接旨。听闻四弟不在宫中,出去办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直在担心呢,偏又不好找人打听四弟去了哪儿。今儿早上进宫的时候,我还想着要找人问一声,看四弟你回宫了没有。没想到别人都跟我说,四弟已经告假回府了。”
秦平笑着回了一礼:“多谢二哥想着,我一回宫就听说了消息,心里也很欢喜。这是我们秦家共同的大喜事。”
“可不是么?一门双侯,京城有谁家比咱们秦家更风光?”秦仲海的心情非常好,看起来容光焕发地。
秦柏见状,心中微微一动,便问他:“仲海,你这是刚晋见过皇上了?”
秦仲海几乎掩不住脸上的喜意:“是。侄儿本来只是进宫替父亲送请罪折子,本也没想过皇上会亲自召见,不料皇上竟然真的见侄儿了,还与侄儿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多有激励之言。侄儿从来没想过,原来皇上对侄儿也是有期许的。”
也不能怪他这么大惊小怪的。承恩侯府说是很有圣眷,但其实就是虚架子。承恩侯秦松长年有份参加大小宫宴,王公贵族们的宴席上也少不了他的身影,许氏与符老姨娘、张姨娘一年总有几次进宫给太后、太妃们请安的机会,但除此之外,皇帝很少单独召见秦松的儿女们,也不怎么关心他们的事,除了在秦仲海、秦叔涛先后考中文武举人之后,下旨赏了官职,也同时阻断了他们的会考之路以外,秦仲海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有关于自己的圣旨了。现在皇帝不但召见了他,而且对他态度大改,显得和蔼亲切,还关心地问起他的职司来,仿佛把他当成是至亲子侄一般,叫他如何不激动呢?
秦仲海心中再一次深深地认识到,父亲秦松就是阻拦秦家光明前程的碍脚石,把他约束住了,皇上就会看秦家其他人顺眼了;而三叔秦柏则是秦家最大的靠山,一回到京城秦家,秦家就立刻拥有了真正的圣眷。
秦仲海这么想着,就十分恳切地请教秦柏:“三叔,皇上问侄儿在如今的位子上做得如何?是否积累够了经验?能不能独当一面了?您觉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秦柏沉吟片刻,问他:“那你是如何回答皇上的呢?”
秦仲海还能如何回答?他在现在的位子上蹉跎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做好做坏都是一个样,升不上去,也没人会贬他下来。若不是有母亲许氏一再告诫、鼓励,只怕他早就灰了心。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皇上似乎有意给他挪一挪位子了,他自然要说好话的。事实上,他也没说谎。这些年,虽然他前途停滞,但一直以来做事还算认真,大功算不上,小功劳还是有不少的,大错没有,小错也不多。换了是别人,这个成绩早就够他升两级了。不过,为了给皇上留下一个谦逊的好印象,他回答完后,又添了一句:“臣还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要更加用心地学习。”
皇上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秦仲海出宫后,反而开始纠结了。皇上对他的回答,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会不会觉得他做了将近十年,还有许多东西没学会,太过无能了?会不会觉得他表现不够出众,还有出错的时候,却从没立过大功劳呢?
秦仲海这么纠结了一路,如今到了三叔秦柏面前,就忍不住问出口了。他以前没想过这么多的,但现在眼看着前路开始变得明朗了,他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秦柏只是微笑道:“无妨,皇上不曾生气,可见对你的回答还是满意的。只是你官卑职小,即使皇上要提拔你,也用不着开金口,只需要吩咐你上司一声就可以了。你不必想得太多,继续用心办事。有机会时,皇上自然不会忘了你。”
秦仲海顿时安下心来。有了自家三叔这句话,他就再也不感到急躁不安了。
秦平却从父亲的话里,联想到了早上的经历,便问秦仲海:“二哥,我听同僚说起你今儿一大早进宫,在上书房里与皇上密谈,不知说了些什么,皇上好象发了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回府的路上,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有事呢。”
秦仲海心中一暖,笑道:“四弟不必为我担心,皇上确实发了火,但并不是冲我来的。”他转向秦柏,“昨儿府里发生的事,侄儿已经听简儿说过了,心里也恼火得很。侄儿媳妇将那王曹与小厮墨光两人拿下,侄儿就把人要了过来,另行关押。早上进宫去时,侄儿有了单独奏对的机会,就把这事儿禀告了皇上。皇上非常生气,特地派了御前侍卫随侄儿一同回来,到关押那两人的地方,把人提走了。侄儿是送走了侍卫,方才进府的。”
原来如此。
秦含真暗暗跟赵陌交换了一个眼色,心情都变得很好。
有皇帝插手处理,这事儿就好办了。赵陌今后的处境,想必会大为改善。
秦仲海又对秦柏与秦平说:“说来也是庆幸,王家行此不义之事,叫我们家发现了,我又马上报进了宫里,否则,还不知王家会做出什么来呢。三叔不知道,侄儿早上去审过那王曹了,原来他从王大老爷处领了命,就一直潜藏在府后民居里等待害人的时机,却因为一时心急,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就逼墨光仓促动手,打的就是把有毒的茶水送进清风馆里,让广路这孩子喝下去的主意!至于这院里其他人是否也会喝到茶水,他是不管的。这分明就是没把三叔三婶和侄儿侄女们的性命放在眼里!真真气煞我了!这也叫亲戚?往后我们秦家,再也不会跟他们王家长房来往了!这样狠毒的亲戚,我们秦家消受不起!”
其实,秦仲海说这番话,更多的是为了向三房父子俩表态,而不是真的气愤。正因为审问过王曹,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里面,多少有些误会在。
王大老爷派王曹来下手暗害赵陌,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做成意外当然好,如果不行,也不能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怀疑到王家头上。为此,王大老爷许了王曹丰厚的报酬,除去数千两现银外,还答应送他去江南躲两年,对外的理由,就是要派他去江南做生意。因此,除去那份丰厚报酬,王大老爷又另给了他一笔银子,作为做生意的本钱。当然,这本钱是真的,生意也是真的,只不过挣多挣少,王大老爷没有规定罢了。
王曹领命之后,拿了两笔钱,先给家里留下了五百两,作为安家银,然后向家人辞别,带着王大老爷派给他的一个心腹去了通州,假装已经出发了。只是王曹想着,不过是要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罢了,他一人足以,况且承恩侯府内又还有其他与王家有关系的帮手,不必再带上帮手,行事也能少些约束。所以他就让那心腹带着那笔做生意的本金,留在通州采买些京城及北地的土产,然后在码头等他。他却独自一人折返京城,偷偷摸摸躲进了侯府后街预备害人。等他这边完事了,就直接到码头与对方会合,两人一起南下。如此一来,等他们到达江南的时候,将带去的土产卖出去,转手就能大赚一笔,他们就有更多的钱可以挥霍了。而京城这边即使旁人疑心到王家人头上,也会以为他早早就去了通州,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的。
王曹打了这样的如意算盘,与家人辞别后,便依计行事。他支使墨光去承恩侯府里打探消息,知道赵陌一直随秦家三房住在清风馆里,深居简出,除了新近出过一次门,几乎不出院子。他正想着要如何接近目标呢,就传来了秦柏得爵的消息,大大破坏了他原本的盘算。秦柏次日清晨入宫谢恩,就更让他坐不住了。
他冒险回了一趟王家,回到侯府后街后,就立刻让墨光动手。这回顾不上什么嫌疑了,他必须要尽快除掉赵陌。因为皇帝一旦知道了赵陌的事,就算他未必会关注一个小小的宗室少年的际遇,也会对王家有意伤害赵陌的行为感到不满的。王大老爷不敢冒险,万一皇帝对王家产生了不满,即使他看在王二老爷的面上,不重罚王家,赵硕那尚未有准信的皇嗣之位,却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王家,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嫡女来再次联姻宗室了。若错过了赵硕这次机会,王大老爷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王家权倾朝野的那一天。
王大老爷不问经过,只要结果。于是王曹急功近利,就找来了那剧毒之物,命墨光对清风馆中人下手。即使牵连上旁人,他也不在乎了。他眼里心里,想的只有那几千两银子,还有正等着他去享用的江南美好生活。
不过,即使知道下毒的计谋不是王大老爷直接做的主,而是王曹自作主张,秦仲海对王大老爷的恶感也没有消去一丝半点儿。王曹不过是工具罢了,谁是罪魁祸首,他心里清楚得很。
听完了秦仲海的话,秦柏还算平静,秦平与赵陌却不由得暗暗抹了把冷汗。
秦平咬牙:“这事儿不算完!即使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也得去问一问赵硕。到底他是怎么走漏消息的!”直接把消息走漏的责任算在了赵硕头上。
赵陌则是问起了秦仲海:“如此说来,那王曹还有一个同伙在外?”
秦仲海笑道:“皇上已经命人去捉拿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广路就放心吧。”
赵陌笑了笑:“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觉得奇怪。那王大老爷对族人如此信任么?王曹尚且会留一份毒|药,预备着灭墨光的口,王大老爷果真会让他拿着钱,到江南去花天酒地?若是在南下的路上,派人将王曹也灭了口,岂不是既省了银子,又除了后患?过后只需要编个路遇劫匪,或者因病夭亡的借口,也就能搪塞过去了。毕竟……王曹自己假造了行踪,他的家人是不会疑心到家主头上的。”
秦仲海顿时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