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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川校长和水野空就像是在打哑谜,两个人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但都没有打破。
一般几个人来居酒屋,半个小时就能解决饭菜,家庭聚会也就一个小时。
但富川校长一行人却一直从六点坐到了九点多,好在富川校长明白道理,在第一桌饭菜吃完后又继续不停点着。
干坐着占了居酒屋的位置,却不点菜,那就十分让人不爽了。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好饱,早知道就少喝酒了。”
“校长,不用再点了……”
几名主任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即使是坐在校长身边不敢多吃的多田班主任也饱的满脸流汗。
“别客气,都吃,都吃。”
富川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他的心都在滴血!
桌子上的碟碗都收拾了好几遍,这顿饭下去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攒下的零花钱一点都没有了。
不过现在居酒屋的客人也少了许多,终于到了他出场的时候。
“咕咚!”
“好了,那接下来……”
将仅剩的一点烧酒和面前的汤汁混起来,澄澈的水变成了黄褐色,老校长昂头一口喝下:“呵啊,就是这个味道。”
辛辣难明,酒劲超级加倍。
借着一身酒劲,富川腾地从桌子上站起来。
“咣当。”
桌上的碗底咣当作响。
小担当教师一个哆嗦,满口菜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要开战了,说来可怜,为什么自己作为一个担当教师,还要害怕一个小小的学生。
佐田、惠理奈两人早就注意这桌客人许久了,虽然坐的时间长,客户流转效率不高,但对方又不吵闹,也一直在点菜,经济上没有损失,不属于恶客。
“嘤。”
海部纱吓得朝水野身侧靠了靠,一见到校长走来她就害怕。
“才刚注意到,原来是在这里打工吗,水野同学。”富川校长拍了拍肚子,“没想到除了学习和剑术之外,水野同学在料理上也这么出色。”
“我结一下账。”
佐田闻声拿出计算器啪啪的计算起来。
“啊,校长,您一直坐在那里的吗,不好意思,要是早点看到的话就过去打招呼了。”
“您好,您是……”海部惠理奈看向了富川,这个中年人有点眼熟。
虽说在典礼上见过站在讲台上的富川,但哪个家长会闲着没事去记住一个中年大叔的长相。
对着疑惑的惠理奈点头致意,富川校长道:“我是足立一高的校长,今天晚上真是打扰了,您的女儿就是海部纱吧。”
“海部纱是个好孩子,在学校中一直很听话。”
认真的夸了一下,学习没什么好夸道的,就说一下性格吧,这个叫海部纱的孩子就是自己接下来的突破口了。
“校,校长好……”
寒暄了一下,就连旁边不认识的佐田真依,富川校长也顺道夸了下,说不定这漂亮的小丫头就是海部老板娘的什么亲戚。
这一个料理屋里的颜值都不低啊,富川觉得自己站在台前不仅拉低了平均发量,还拉低了平均的颜值。
“既然这么凑巧,那就证明我们有缘分啊,既然这么有缘,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剑道部?”
富川校长一个急刹车大转折,将话题转变的无比生硬,把剑道部换成XX宗教的名字才不违和。
水野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手下切菜的动作都没有停顿。
秃头校长也不着急,他没指望从水野空这边打开突破口。
“哎呀,像水野同学在剑道上这么有天分的人如果浪费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海部母女疑惑的看了过去,好像校长意有所指,今晚是有备而来?
佐田真依小手滞了下,百合若大臣的身份暴露了?!
“校长,您不用再劝了,我对剑道没有兴趣,打败高西智夫也是巧合侥幸,我还是想从文化上考进大学,要是参加了剑道部,就会耽误文化课上的学习。”
“水野同学,难道你就不能为未来考虑一下?”
“加入剑道部,凭你在剑术上的天分,一定能在地区、全国的剑道联盟比赛上获得好成绩。”
“不用冠军,不用亚军!就像甲子园比赛,只要表现出色就会被大学争抢着要。”
“两者并非对立,是互补,特长入学生。”
富川校长痛心疾首:“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情,可这很重要仅是针对你当前的年龄,你更应着眼未来。”
“作为剑术优秀生,你能进入名古屋大,阪大,甚至东大、京大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啊!”
“不牢牢把握住,会后悔终生的!”
富川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分了一部分说向了海部纱。
在办公室已经实验过了,水野这个犟家伙根本不吃这一套。
那就干脆声东击西!
水野的反应在富川的预料之中,他装模作样的深深叹了口气:“水野同学,现在的你还不明白,这个社会是很残酷的。”
“你知道吗?别看我现在的模样,但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弹吉他,甚至还认为自己很有天赋,以后说不定能靠着一把吉他为生,边弹边走遍全国。”
半秃校长年轻时喜欢弹吉他,泡妹子?
搭配上现在这个又肥又油腻的标准大叔形象,那年轻时的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但普通如我,普通如千万的普通人,在升学、工作面前,我们只能低头。”
“那些画画、写作、音乐的梦想不得不放弃,去选择脚踏实地的读书学习,老老实实的上班工作,成为像父母、像千万个他一样的社会中的小分子。”
“你以为我是想说有梦想就要去追,不负青春吗?”
“不,并不是!”
“那种哄骗小孩子的话只是为了让普通人不至于绝望,让他们感觉自己还能在深海中挣扎一下。”
“我要说的是,如我这种卑微的普通人,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有天赋,但其实在真正的天才面前都不值一提,那自以为的天赋连兴趣爱好都算不上!”
“只要有干劲!你做不到的,还是做不到!”
“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跨出了这扇门。”
“跨进了人山人海,就像雪花掉在雪地中,眨眼就会成为人山人海的一部分。”
“如我这般的普通人不是普通,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卑微。”
校长说到了感情深处,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
一想到今晚从六点吃到九点半花的钱,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这要是不能把水野拿下,别说老婆了,富川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吗?普普通通的生活,然后被现在网络上的炫富和眼花缭乱的INS照片将自己撕裂,心甘情愿的仰望别人的生活?”
“我估计你不想,甚至你还想反驳我的话语,就是普普通通,说不定哪天也能发财呢是吧。”
“可与其去赌一个差不多、有可能的未来,为什么不干脆的靠着现在的努力,用剑术优秀生的身份,升入名门大学,毕业说不定就有千万的年薪!”
“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将来的妻子考虑,是的,可能你们很相爱,她的眼中世界只有你,你的眼中世界只有她。”
“可两个普通人依偎在一起,就像是路边被丢掉的两个破娃娃拥抱求生。”
富川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让自己咆哮出来。
几十年的教学经历中,他就是用这种咆哮的方式把学生唤醒,培养出了一个个拼命的奋斗人。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富川的心中出现了笑意。
居酒屋的氛围沉默了,剩下几个桌的客人都停住了吃饭的动作,一个穿着汗衫的人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一名苦逼上班族低下头,他们都只是被扔进人海中就会瞬间融入的水滴。
“……”
水野忍不住想给校长鼓掌,这一番话不仅说的好,而且表情生动,语气感人。
校长应该去参加政治选举,依靠这口才,肯定能在政治上大放异彩。
但,他水野才不是融进人海中就看不见的水滴,而是能让海洋都为之变色的……
“我参加!”
海部纱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的嗓子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
但高高举起的手臂却坚定不移,径直向上,似乎能从岛国这片土地一直捅到比宇宙更遥远的地方。
“我参加剑道部。”
海部纱抬着头,用毫不躲闪的坚定目光扫了下其他人,又看向了水野空。
水野已经停下了切菜的动作,半张着嘴巴,他这风浪见得多了的幕后大佬,也压不住情绪了。
惠理奈鼓励的看着女儿,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润,三四十岁的女人最是容易被话语感动。
“我会参加剑道部。”
“我很笨,体质也很弱,肯定学不好剑术,可能还会被剑术指导骂。”
“所以水野君,你能来帮助我吗?”
海部纱的气势在轻微颤抖,几乎随时都会瓦解,但眼神依然坚定。
这是水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姿态。
“……”水野收起了厨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好。”
“嗯……”
得到了水野的回应后,海部的气势一口气全部泄掉,重新变成了那胆小气弱的少女。
就像刚才那气势十足的是另一个人格。
“太好了,水野同学,我代表学校欢迎你加入剑道部。”
“啪啪。”
“啪啪啪。”
足立一高男子天团啪啪啪的鼓掌。
摘掉眼睛,用手掌擦眼泪的同时,富川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