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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试探，从没有把眼前的老僧当做堪破天盟秘密的突破口，对方与过去完全割裂，往事成云烟，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对“无名之辈”这个身份认可度极高，也看不出对天盟有丝毫不满，心志坚定，很难去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想着旁敲侧击能收集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就好，没想到老僧居然真的伸出手同意了，一时间倒是把我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伸手以食指压在老僧手腕上，一丝纤细的灵气自指尖迸发，窜入老僧体内。
唰！！
一片浓郁的绿色跃入我的感知中。
这力量很熟悉，与我激发太阴神眼时流淌在眼睛脉络里的那种力量同根同源，但分外纯粹，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可以用先天与后天来区分。
老僧体内的这种力量是先天的，是与生俱来的力量属性。
我激发太阴神眼时眼部筋络中激荡的，则是后天的，是我的灵气以特定的方式运行转化后形成的。
简单来说，一个正版，一个高仿。
二者看似相同，却有本质的区别。
至少，我转化过来的那种力量不具备勃勃生机，老僧体内的这股力量是具备的，它就像纯粹的生命气息一样，流淌在老僧的体内，供给着他的肉身。
这是女帝的力量吗？
是很纯粹的五行之木的力量。
我见过女帝出手，在她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力量，生机勃勃，非常纯粹，她的力量五行属木，甚至，连带着她的法相，呈现出的都是一株参天古树。
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女帝的力量呢？！
我皱眉不语，以精气神控制着那丝灵气在他体内迅速游走。
当灵气循着他的奇经八脉游走了一圈后，我彻底惊骇了，手指一抖，那丝灵气迅速回到我体内，至于我……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眼底激荡着恐惧。
慧可大师的体内，全都是这种绿莹莹的木属性力量！！
这种力量生机勃勃，可以像生命精气一样维持着他身体的运转，保持着他的生机。
问题来了，它，仅仅像是生命精气，却不是真正的生命精气，不是老僧自己的生命精气。
我心中不平静，即便从对方手腕上拿开了手指，手指仍旧不可抑制的在颤抖着。
慧可大师抬头看我，眼神温和而平静。
“你到底是谁？”
我舔了舔嘴唇，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周围众人毛骨悚然，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老僧。
“检查完了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僧微笑，避而不答。
“你到底是谁？”
我稍稍加重了语气：“你是女帝吗？这个人，是你控制的傀儡？”
老僧体内没有一丁点自己的生命气息，全都是那种充满生机的力量在维持着身体运转，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傀儡。
随后，我补充追问道：“所谓的天盟底蕴，各个派系曾经的人杰，那些在史书上已经逝去的天骄，现在全都是你这样的傀儡吗？”
“如果检查完了的话，那就到此为止吧。”
老僧平静的说道。
显然，他不会对我说出真相，像是在遵守着什么约定，但因为考虑到青竹，他还是决定尊重一下青竹的想法，不排斥我去探寻，一定程度上会配合我一下，但也仅限于此，绝对不可能亲口对我去说什么，这是底线。
我看出了这一点，不再追问，见老僧起身欲走，舔了舔嘴唇，道：“刚才没检查仔细，忽略了一些细节，有一些遗漏，能否让我再看一看！？”
老僧犹豫了一下，重新坐定，再次伸出手来。
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我觉得不对劲，从他们的身体状况来看，他们像是傀儡，但是，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又不像是傀儡，这里面有古怪。
我想到了不久前他们对垂耳妖婆出手，每个人用的都是自己的术，而且从做事反应来看，性格不一样，比如真武祠那位祖师赵憨子，他对小稚的态度明显区别于水生哥，要格外亲近一些，带着个人感情色彩，这是因为小稚是真武旗里十四祖他们的弟子，和我一样，是真武祠真正的弟子，水生哥就不一样了，虽然真武祠一样是他的家，但他没有真正拜入清微道，按照玄门的说法，他们仅仅是真武祠里修行的居士，赵憨子大抵就是因为这个对小稚格外宠溺，当做后辈弟子，他的意识在主导这一切。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控制这么多拥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即便女帝道行高深也做不到，会造成精神错乱，有撕裂感，动辄身陨。
这一次，我检查的格外细致。
首先，我又一次细细的检查了他的所有筋脉，包括奇经八脉以及身上的其他分支小脉络，随后是血液、骨骼，乃至于是脊柱骨里的神髓，这些全都没问题，最后没了办法，我的精气神甚至冲向他的头部，去捕捉他的灵魂波动。
慧可大师是真的信任我，居然毫不犹豫的放开了这个位置。
须知，这里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核心的地方，莫看只是一缕如头发丝儿粗细的灵气，可只要我起了歹心，这一缕灵气便是一根无坚不摧的钢针，爆开便是一枚微型炸弹，让这东西进入头颅，后果可想而知，他会被直接击杀。
可即便如此，我仍旧一无所获。
就在我大汗淋漓，甚至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终于在他身体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里是他的神道穴。
这个穴位的位置大概在脊背中心处，紧挨着脊椎骨处，这个穴位里朦胧不看，我的那一缕灵气遮蔽在穴位之上，控制着这缕灵气的精气神窥视穴位里，下方层层叠叠，影影绰绰，似交织着好多层透明膈膜，那些透明膈膜上是黑麻麻的小黑点，我一时间竟然看不清，于是全部精气神集中在此处，奋力凝望，终于看清了那些小黑点，那是无数的符文。
这个穴位被封禁了，有数不清的阵法封闭此处，穿过阵法，我隐约望见里面有生命精气，但这些生命精气是沉寂的，犹如在沉睡一样！
这才是慧可大师自己的生命气息！
我一时惊悚，他的生命气息为何被封闭了？我探查的这么仔细，自然不会放过穴位，此前我也曾探查了许多穴位，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情况！
难道玄机在这里？
我开始筛选他全身的穴位，一个一个的注视检查，最终发现了好几个类似的穴位。
这些穴位分别是大椎、神道、灵台、命门以及库房、华盖、中府等。
我陷入沉思，很快发现一个规律，如果将这些穴位连接起来，将呈现出一道“十”字，这是封禁，是困锁。
这些穴位都至关重要，很有讲究，如果是被人恶意封禁的话，绝不会往这些地方封禁，因为生命精气进入这些地方后，将沉淀下去、长存在体内，除非肉身彻底腐朽，所以，这样的封禁其实是一种保护，在保护他最后的生机。
虽然穴位被封禁，无法彻底看清，但沉寂在里面的生命精气我能有个大概的估量。
这些生命精气很稀薄了，加在一起后复苏，也顶多只能让慧可大师活三天到七天的样子，如果发生惨烈大战，生命精气燃烧，或许……一场战斗就会消耗干净。
我收回了精气神，久久不语。
慧可大师问我：“看清了？”
“嗯，看清了。”
我轻声道：“将最后的生命精气封存起来，保证对灵魂的牵制力，让灵魂能长存在肉身里，然后，用特殊的手段保证肉身的活性，就成为了一个可以长存的躯壳。
需要的时间，注入那种生机勃勃的力量，就像给车子加满了油，沉寂中的肉身会苏醒。
这是……把你们当做了工具。”
“有用就行。”
慧可大师很平和，作为一位强者，他对此很看得开，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
我分析道：“那种生命精气很有限，只能让你们维持一段时间，生命精气耗尽，你们会重新陷入沉睡，想再度醒来，需要再次进行补充。”
“也不会，我们自己不是还留着一部分生命精气呢嘛，必要的时候，解开封禁就好了。”
慧可大师在平静的阐述。
解开封禁？
那是你们最后的生命精气，一旦解开消耗干净，就会彻底死去，而且因为灵魂被长期束缚在身体里，错过了轮回，灵魂早已枯竭，看不到往生，再不会受到阴司的接引。
这种方式，逆乱阴阳，有干天和。
这就是天盟的底蕴吗？
历代天骄将死之时，封禁自身最后的生命精气，走入天盟，进入漫长的沉睡，有需要的时候，女帝赐予他们力量，让他们从孤独的沉睡中醒来，只获得片刻的短暂存在时间。
他们放弃了往生，不看一眼来世，将自己当成了工具，当成了一次性消耗品，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