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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楚子昂就让楚厌跟着他一起去御书房。
这个年纪大的小孩都藏不住事,刚一进去就眼珠一转,问:“皇叔,你那个皇妃,究竟是不是你强迫夺来的?”
楚厌低头瞧了他一眼,面上表情淡淡,“皇上是要治臣的罪么?”
楚子昂还是好久才反应过来楚厌这样说是在默认他被弹劾的行径。
“皇叔,你教朕不可胡乱用权力,为何你还这么做?”
这时,楚厌已经坐到御书房左侧的桌案前喝了一口方才宫人送进来的热茶。
“那是对皇上的约束,况且。”他放下茶盏,兴许因为喝过茶水暖胃,声音透着慵懒。
“况且臣走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吾妻。”
楚子昂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站起身的楚厌扳过肩膀带到御书房的主位书桌上坐着。
“今日的奏折烦请皇上都过目一遍吧。”
幼年皇上楚子昂的小脸瞬间耷拉下来,楚厌什么皇妃,什么强迫,什么弹劾,他再也不要管了!
他眼神炯炯地看向楚厌,想说服他的皇叔像从前那样挑简单的给他处理,最后却只看到他转身离去的冷漠背影。
楚厌坐上轿撵回到潜龙殿,被人载着在宫道上行进时他又咳出一次黑血。
原先他只是有些胸闷,现在倒是愈来愈严重了。
等到了潜龙殿,他放轻脚步走进姜卿睡觉的内室。
姜卿醒着坐在床边,经过一次施针她精神好了不少。
身后的侍女端来两碗黑乎乎的药汤。
楚厌伸手拿了一碗就坐上床榻,汤匙搅动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盛了一口放到嘴边轻吹,又递到姜卿面前。
“苦。”
姜卿只是闻到味道就蹙眉,不肯喝。
“听话。”
“你先喝。”
楚厌只好收回手,把手里的汤药放回去,又拿过另一碗,轻轻碰了碰碗壁确认温度,一饮而尽。
姜卿看他喝下药,眼底划过一丝暗色。
楚厌又重复刚开始进来的动作,药再次递到姜卿嘴边。
这一次姜卿没再拒绝,就着楚厌的手一口一口喝下去。
这样喝其实挺磨人的,但是她的手也没什么力气拿碗,楚厌也不敢整个碗灌进姜卿嘴里,只能这么喝。
经过这几天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相处,姜卿反而被磨得不想再讥讽楚厌了。
郎中很快就被人架着进来,刚被松开就忙不迭躬身,“参见摄政王!参见长宁公主!”
身旁的宫人都迅速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姜卿,又马上盯向地面的缝隙。
楚厌厌恶的凝眉,但终究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退下。
郎中这才起身,开始铺开随身携带的银针。
正准备往姜卿头上施针时,他转过头去摸了摸鼻子,“摄政王可否回避一二?”
楚厌巍然不动,站在那里冷得像座冰山。
郎中只好在楚厌的注视下施针,背对着楚厌,他的脸色一变再变。
姜卿淡淡地看了一眼郎中,又开口:“刚才喝了药,你不去休息吗?”
问的是楚厌,闻言楚厌有片刻消融冷意,“我想看着你。”
内室安静下来,期间姜卿和郎中微不可闻地对视了一秒,随后她便阖上眼。
半晌,郎中把姜卿头上经脉处的银针取下收好,站在桌案旁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楚厌略微扬声唤人进来把郎中再一次带走。
姜卿扎完针就又开始昏沉,望着楚厌走过来的眸子朦胧如水。
楚厌自然看出了姜卿现在的状态,上前坐下将她揽入怀中。
脑袋一下子晕乎乎的姜卿闻到楚厌身上的冷香,不由得喃喃道:“阿厌。”
这几日来楚厌都有些脱敏了,原本他完全听不得这个名字,一听就眼眶发红得像是下一秒要把姜卿掐死。
如今倒是波澜无惊地把她放倒在床上,袖中的昙花香囊被拿出来搁置在姜卿枕边。
“好好睡一觉。”
话落,姜卿就逐渐沉沉睡去。
楚厌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的恬静睡颜,下一秒转身远离床榻,掩住嘴唇就咳出一口黑血。
守在门外的杜山听到动静轻声推开门,又赶忙扶住楚厌往外走去。
被请来的太医仔细诊过脉后略显慌乱地趴在地上。
“摄政王脉象紊乱,不知是毒素侵扰还是其他外因。”
楚厌撑着额角,难得在外人面前流露倦意。
又吩咐身后的杜山把他今日喝的汤药药渣拿给太医检查。
这一个检查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事,太医伏在地上眼睛都不怎么眨地检查。
半个时辰过后,太医额头滑过冷汗,才虚弱站起身向楚厌躬身行礼。
“回摄政王,您的药材里有一味药和原来的药方相克,从而引发了脉象紊乱....又和原先滞留在体内的毒素有牵引,把您的病根....”
楚厌抬眼,正想说话就又从喉间涌出一股黑血,染脏了刚换好的衣袍。
与此同时,隐蔽暗处的暗卫骤然出现,“摄政王,楚将军方才突然带兵靠近皇城,宣称班师回朝!”
楚厌用白帕拭净黑血,沙哑开口:“传话新帝,前去宫门迎接。”
“是!”
一时间皇宫内所有人都开始动作,镇守边疆凯旋而归,值得所有百姓夹道欢迎。
楚戎坐在精瘦马背上一步一步迈进皇城,那张刚毅的脸上写满了肃杀,一看便知是在沙场上经历过九死一生的。
皇城街道上百姓们用敬佩的目光朝军兵行着注目礼,楚戎能感受到他们的热切。
他忽然想到楚厌,眼底的犀利几欲化成实质。
抵达皇宫宫门下,楚子昂也是刚赶到城楼上没多久,站在首位朝楚戎颔首致意,表示尊重。
下一秒,楚厌和他的眼神对视上,电光火石间仿佛有硝烟弥漫。
楚厌只是淡漠移开视线,不再去看楚戎阴寒的脸。
楚戎回得突然,众人都无预料,是以他的凯旋宴一直到三日后才设宴下帖。
他的腿已恢复如初,不似姜卿先前看到那般坐着轮椅,刚回来就连着三日上了早朝。
而姜卿的身体也在施针喂药后恢复了不少,能够正常走动了。
朝野上下官员都在观望着,但左右想来楚戎应该不会在凯旋宴上动手,倒也放下心来前往皇宫赴宴。
武将的凯旋宴大多都带些狂野,除去歌舞升平还有些凶残动物的精彩表演。
楚子昂坐在主位上看得新奇,又硬生生把自己表情憋得稳重。
楚戎对楚子昂印象并不深。
楚子昂是旁系,后来楚子昂的父亲为了攀附关系挤进王府住了一段时日,最后考取功名才拥有自己的宅邸。
因他常年在兵营里,很少得见。
他那双带着煞气的眼就这么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楚子昂,几乎让他定在原地,只敢目不斜视地观看表演。
一曲终了,楚戎端酒上前敬了楚子昂一杯,语气却颇有不善:“楚某前去边疆驻守一年半载,不曾想回到皇城早已改朝换代,发生如此之大变。”
“皇上尚且年幼,楚某看着实在忧心不已。”
一句不提楚厌,又处处都在说着楚厌。
官员们不由得把目光都悄悄落到楚厌身上,但他就只是神色自若地喝着面前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