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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酸溜溜地说
柳建国对柳月说:“姐,你上的大学,比这个大学怎么样?”
兰姐这时接过话来:“建国,你姐和我上的大学,比这个可强多了,那可是省立师大,重点大学,江海大学,只不过是地方性大学而已,你姐在大学里,可是一枝花啊,长的漂亮不说,那学习,那能力,都是超群的……”
柳建国听了呵呵笑起来,我听了也觉得很自豪,跟着笑起来,扭头看见晴儿正在看我,忙闭上嘴巴。
晴儿酸溜溜地说:“兰姐,你这不是明摆着说我们上的这个大学不好吗?俺们上的这个大学的确是没那么高的档次,可是,俺们也没少学什么东西,俺们的毕业证也是全国通用,也是本科学历,也是学士学位。”
兰姐一瞪眼:“你个死妮子,我哪有这意思,我是就事论事,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啊,你怎么想那么多啊,鬼丫头!”
晴儿冲兰姐做了个鬼脸,撇了撇嘴吧:“哼,我觉得你是话里有话呢!”
兰姐伸手就要打晴儿:“死丫头,我让你挑拨离间!”
晴儿哈哈一笑,躲到我身后。
柳月笑了笑:“其实,小许说的对,这学习知识,在哪里学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看有没有用心去学,就是考上了北大清华,不好好学习,也一样一事无成!”
兰姐没有追到晴儿,一会指着操场附近的小树林说:“丫头,看这里,这里是不是你经常和江峰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地方啊?我知道很多学生晚上都在这里面谈恋爱的……”
晴儿笑着点点头:“嘻嘻……算你说对了,我那时下了晚自习,经常和峰哥在这里散步玩耍的,哎呀——好怀念那时光啊,多美好啊……峰哥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畅谈未来,畅想明天……每晚都到快熄灯的时间峰哥才送我回去……”
晴儿的声音似乎有些炫耀和显摆。
随着兰姐和晴儿的声音,柳月扭头看着那小树林,眼神有些发怔,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我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又无法阻止晴儿说话。
柳建国突然笑着问柳月:“姐,你大学期间谈过恋爱吗?”
柳月回过神来,笑着:“姐那时不懂什么叫谈恋爱啊,再说,那时,学校里禁止地厉害,姐又是学生干部,不敢呢!”
兰姐笑着说:“建国,别老问你姐啊,我问你,你现在有没有意中人啊?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怎么着,要不要我替你物色一个?我们学校里,可是很多漂亮女老师呢!”
柳建国忙摆手:“可不敢,兰姐,我是一个没知识没学历没地位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大学老师呢,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不敢这么说啊,兰姐!”
柳建国的思想意识里,似乎有着很深的自卑感。
柳月看着柳建国:“建国,你的个人事情,姐不好多说,姐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刚才兰姐说的对,你该成家了……另外,姐不同意你刚才说的话,什么叫没知识没学历没地位?不要瞧不起自己,你能行,你能干,你和那些有学历的人相比,不差什么,甚至你比他们干得还好,姐理解你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而心里有一种自卑感,可是,建国,不要这么想,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在我的眼里,我的弟弟,是个优秀的小伙子,帅气的小伙子,充满魅力的年轻人,充满理想和追求的上进青年,不必讳言,你完全可以做你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完全可以挺起胸铺大步前行!”
柳建国认真听着,点点头:“姐,我记住了,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毕竟,经历的痕迹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改变的……至于我成家的事情,姐,我想等等……”
“等什么?”柳月问柳建国。
大家也都看着柳建国。
柳建国看了看我们,又看看柳月,欲言又止。
柳月笑了笑:“建国,大家都不是外人,说吧,你想等什么啊?”
柳建国挠挠头皮,笑了笑,说:“姐,我想等你成家了,我再结婚,你不成家,我不结婚!”
我的心立刻一沉一顿一挫一凉。
我没有想到柳建国说出这话,不光是我,大家都没有想到,因为我看到他们的脸上表情都有些意外。
兰姐沉默了,没有说话,看看柳月,又看看我,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
柳月略微一怔,接着掩饰般地笑了笑:“傻弟弟,干嘛非要等我啊,姐已经是成过家的人了,已经走过了婚姻这一遭了,你还没有成过家呢,不要等姐,姐要是不再成家,难道你也不结婚了!”
柳建国认真地说:“是的,姐,你要是不成家,我就不结婚,当然,我知道姐是不会不成家的,是不是?”
柳月说:“不许这么想,你该成家的时候就是要成家的,听姐的话。”
这时,晴儿说话了:“柳姐,我觉得建国大哥说的对,我看,你也是该抓紧考虑考虑自己的个人事情了,我看啊,杨哥对你这么好,一直在等你呢……”说完,晴儿又转脸看看我。
我的脑袋扭向一边,装作看孩子们,装作没有听见晴儿的话。
柳月说:“谢谢小许的关心,呵呵……这个问题,我们不谈了,走,跟上那帮孩子……”
说着,柳月走了前去,我们都跟上去。
柳建国和我走在最后,我对刘建国说:“建国大哥,我觉得,你应该先成家的,不要等你姐姐,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的,毕竟,她是经历过婚姻的人了,不要太勉强她!”
柳建国笑了笑:“唉……我心里是无比希望我姐幸福的,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总也不是个办法,我刚才说这话,其实就是在给我姐施加压力,让她行动起来,不要拖久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呢,我呢,大家不要担心吗,呵呵,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习惯了……”柳建国又说:“其实啊,说句心里话,我心里真实的感觉,一个人久了,除了寂寞点还是蛮开心的;一个人久了,会慢慢变得成熟起来;一个人久了,会比以前更爱亲人和朋友。当然,一个人久了,对所有的节日大多会没什么期待;一个人久了,听到看到别人一对对的很甜蜜,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介意。不过,一个人久了也,会越来越理性,越来越现实……”
我突然觉得柳建国讲的很有道理,这应该是他这么多年孤寂生活的一个小结吧。
我默默地走着,看着柳月的背影,想着和晴儿做那事时想象到柳月,想着无数个深夜里对柳月的那种难熬的思念,想着心里不时迸出来的苦楚,想起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去,心里阵阵无可名状的痛。
我深深知道,我的痛,只有我自己懂,总是喜欢在如此孤独的夜里,翻起过去,那些被自己深埋心底的往事,得到的,拥有的,失去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我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是不该沉迷于过去的。其实,我是害怕深夜的,会有一种无尽的寂寞袭向我;我却又喜欢深夜,因为只有周围漆黑一片,我和我的泪才是安全的。
世间万物都是无处不矛盾的,不是吗?
想起有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这句话,我不敢苟同,因为我相信,我的伤痛,柳月一定会感知,就像我朦朦胧胧感知到柳月的伤痛。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们在城里快乐的4天时光很快过去,带着依依不舍的情怀,我们送走了王老师和孩子们,大巴要离开时,看着孩子们感激和依恋的目光,我的心里很复杂,叹息、感慨……
活动圆满结束了,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各自忙乎自己的事情。
春节就在眼前,晴儿整天忙着采购年货,一部分留给自己吃,一部分给岳父岳母,一部分带给我爹娘。
晴儿对于购物好像充满了无穷的乐趣,每天我上班离家她和我一起走,我去单位,她直接奔了商场和市场,晚上我下班回家,她兴致勃勃地给我展示一天的成果。
“峰哥,你看我采购的这些东西好不好啊?”晴儿得意地对我说。
“嗯……不错,”我说:“你怎么不拉着兰姐和你一起采购呢,两个人多热闹!”
“兰姐?”晴儿说:“她不采购啊,她整天在老三公司里玩呢!”
“为什么不采购?”我说。
“兰姐不回家过年啊,”晴儿说:“离婚了,婆婆家自然不能回,回娘家呢,又怕老妈伤心,她打算自个儿去南方过春节呢!”
“去南方?”我愣了下:“那孩子呢?她不是还有孩子吗?”
“哦……我忘记告诉你了,孩子前段时间被她婆婆家硬要走了,非要孩子跟着爸爸不可,兰姐抗不过,也就答应了……唉,可怜的孩子,大人的孽啊,你说,要是不打算长期过日子,不打算白头偕老,那就不要生孩子啊,孩子多无辜啊,跟着大人受罪,太不负责了,两个大人,都不负责任!”
我说:“那……兰姐自个儿去南方过年,多孤单啊,她说就她自己一个人去?”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去,我这个就不知道了,”晴儿说:“人家的私事,咱也不好过多问,是不是?”
“老三去哪里过年?”我突然问晴儿。
第2523章 这个和兰姐有什么关系
“老三?”晴儿看着我:“老三当然是回家过年啊,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随便问问,老三告诉你说他今年要回家过年了?”我看着晴儿。
晴儿摇摇头:“木有啊,不过,他是个光棍汉,不回家过年能去哪儿呢,再说了,他每年都是回家过年的啊!怎么了,你刚才还问兰姐,怎么突然问起老三了?这个和兰姐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木有,我说了,随便问问呢!”
晴儿笑笑:“呵呵……老三前天回家把年货送回去了,又回来了……”
我说:“哦……这就马上过年了,他回家又回来干嘛?”
晴儿说:“我也这么问啊,他说农村太冷清,城里热闹,所以又回来了,回来就去了修理厂,全方位整修车呢,说要把车整修地完整一些,春节期间要出大力,呵呵……看来他是打算春节期间开找车到处走亲访友兜风了……”
我听了晴儿的话,觉得老三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第二天,去宣传部送稿子,遇见了柳月。
柳月说:“你们单位的春节值班安排好了吗?还有你部室的值班……”
我说:“都安排好了,后天是腊月30,我和小许回家过年,大年初一值班,陈静负责,她就在城里过年,单位的部室中层值班,没安排我,因为我要回老家过年,安排了家在城里的其他主任。”
柳月点点头:“哦……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说:“你要回老家过年?”
柳月点点头:“是的,部里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带着建国和妮妮南下,回我的老家,陪我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后天给他们上年坟……”
不知怎么,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惆怅,我看着柳月:“柳月,代我给你爸妈磕个头!”
柳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抿了抿嘴,点点头:“嗯……谢谢!”
我说:“你爸妈看到你们姐弟俩团聚了,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
柳月眼里亮晶晶的,又点点头:“嗯……”
我说:“怎么走?”
柳月说:“坐飞机,这里做生意的温州人包机回家过年,我们沾光……回去后,先去台州,给哑巴父亲上坟……”
我说:“你……多保重,不要喝多酒,不要多抽烟……”
柳月笑了笑:“这话是我该对你说的,你倒说起我来了,放心吧,我自己有数的,倒是你,过年要注意身体……”
我也笑了笑:“嗯……明天我去送你吧?”
柳月摇摇头:“不要,不要送了……”
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舍。
我的心里同样充满了依恋。
虽然我知道我们的分别是暂时的,年后我们就会很快见面,可是一想到柳月很快就和我千里之别,心里还是很眷恋。
我说:“那么,就先给你拜个早年!”
柳月温情地看着我:“互拜吧……对了,过年你给你爹娘磕头的时候,多磕几个……虽然我不是你娘的干女儿,可是,可是……终归我心里……过年我不能去给你爹娘磕头拜年,按照北方的风俗,你就代劳吧,代表我的心意,祝福二老身体安康,新年愉快……”
我郑重地点点头:“嗯……我一定会的!”
我突然觉得我和柳月这次短暂的别离竟然有些悲壮的滋味。
第二天,我没有去送柳月,柳月带着妮妮,和柳建国回南方过年了。
第三天,腊月30,我带着晴儿回老家过年。
出城的时候,我和晴儿在后面看到了老三的车,油光铮亮,像新车一样,正向城外驶去。
老三这时候还不回老家过年,乱窜什么。
晴儿说:“峰哥,你看,车子副驾驶位置上还有一个女的,好像是兰姐!”
我看了看,的确是兰姐。兰姐竟然也还没出发。
我摸起大哥大打给老三:“小子,大过年的,乱窜什么,还不回家,我就在你后面!”
老三的声音有些意外:“啊哈……我今天就回家,嘿嘿……”
我说:“车上还拉个美女啊,哼哼,我在后面可是看得真真的……”
“哦……啊……哈……”老三说:“我送兰姐去火车站的,这么巧,被你们两口子看到了……”
晴儿这会耳朵一直贴在我电话边,这时接过电话:“老三,俺和峰哥回家过年去了哈,你送完兰姐也早回家吧,给你们俩拜年啊,拜个早年,祝你来年发大财哦……”
老三呵呵笑着:“互拜,互拜……同样的祝福给你们……”
和老三打完电话,晴儿说:“老三这家伙真热心,专门送兰姐去车站,好人啊……哈哈……”
我看着前面老三的车消失在拐弯处,有些疑惑:“丫的,这路不是去火车站的啊,是去城外国道的……”
晴儿说:“管他呢,可能要买点东西或者带点什么东西吧……”
我点点头:“哦……怎么感觉这家伙神秘兮兮的!”
晴儿笑了:“好了,哥哥,不要想那么多了,咱还是想咱们的事情吧,今天就要回家过年了,嘻嘻……中午在俺妈妈家吃饭,下午去俺婆婆家,好不?”
我说:“当然好,我本来就是这么安排的!”
晴儿挽住我的胳膊,将脑袋靠在我肩膀:“嘻嘻……峰哥,咱们这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啊……”
我说:“晴儿,按照老家的风俗,明天初一,咱们要去本家的乡邻磕头拜年的,呵呵……到时候,男的一帮,女的一帮,你就和本家的那些妯娌姊妹一起好了……”
晴儿说:“哦……我不想去!”
我说:“为什么?”
晴儿说:“一来呢,不熟悉,陌生人在一起,别扭;二来呢,我不喜欢和那些农村妇女在一起,乡下人,叽叽嘎嘎的,就会摆弄舌头,到时候要是都在一起议论我,多难受……”
我笑了笑:“晴儿,不要这样,适应了就好了,咱们祖辈都是乡下人,可别瞧不起咱乡下人啊!”
晴儿点点头:“嗯……”
我继续说:“和老家的人在一起,言行举止要注意,可能会有一些本家请你和我去吃饭,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不好吃那不好喝,真正讲究的人,只能给自己讲究,对外人要随和,和乡亲们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鱼翅有多贵,他们会笑话咱们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见了村里的长辈,要主动上前说话……”
晴儿点点头:“嗯……我记住了,江哥哥……这些道理,俺都懂的!”
我笑笑:“呵呵……你也算是个新过门的小媳妇啊,入乡随俗,我得先给你提示提示,当然,我知道你能做的很好的。”
晴儿笑笑,又说:“嗯……哥,咱们回家带的年货不是很多啊,你说爹娘会不会见怪呢?”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还不多?你还要多少啊,不少了,我都想减轻负重呢,再说了,在咱们爹娘的眼里和心里,春节回家,什么不带都不要紧,我们能回家就是给老人最好的礼物!”
晴儿点点头:“嗯……我晓得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柳月,这会儿,他们已经到家了,已经给哑巴父亲上完坟,应该正在自己爸爸妈妈坟前磕头吧,正在代替我给她爸爸妈妈磕头吧……
我又想起了杨哥,他这个年会怎么过呢?他和黄莺会不会一起过年呢?杨哥到底有没有放弃柳月呢?
想这么多,我突然觉得有些心累和烦恼,甚至有些心苦和不乐,其实,我知道,我之所以会心累,就是常常徘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举棋不定;我之所以会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该记的,不该记的,都会留在记忆里;我之所以会心苦,就是追求的太多;我之所以不快乐,就是奢望的太多。不是我拥有的太少,而是我计较的太多。
中午,我们到了岳父岳母家,吃了午饭,下午,回到了我的老家,见到了我的爹娘。
爹娘早已经准备好了过年的一切,我们一家人在除夕之夜,欢欢喜喜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看春晚。
到了10点多钟,爹娘困了,先休息。按照老家摁到风俗,除夕夜,是要守岁的,我和晴儿就一起坐在堂屋里看电视,吃着瓜子,围着火炉,守岁。
到了11点多,晴儿熬不住了,跑到西屋里炕上去睡了,只有我自己在堂屋里守岁。
大山里的除夕夜,我独自坐在火炉前,默默地守岁。
12点到了,随着春晚里的报时声,新的一年来到了,明天就是初一了。
这时,我的心里蓦然惊醒,突然想起了去年的那个除夕夜,那个雪夜里的纸飞机。
我不由自主掏出BB机,渴望里面会出现什么。
刚掏出BB机,就传来信息提示音,来信息了,一定是柳月的。我打开一看,果然是柳月的信息。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遥遥之愿,诚与君念,家兴百和,福临康安。我最亲密的朋友,让我们一起祝福未来、希望和光明以及刚刚敲响的新年的钟声!——你最忠诚的朋友 柳月。”
我一遍又一遍看着柳月的信息,仔细品味其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语,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
对我,柳月用了“亲密”这个字眼,对自己,用了“忠诚”这个词语。这其中包含着什么韵味呢?
想到千里之外的柳月,我心潮澎湃,此刻,柳月和我一样无眠,在那大海边的房子里孤寂地守望着,却未必知道自己在守望什么。
我站起来,悄悄走出屋子,刚才还晴朗的夜空此刻却已经阴霾,天空开始下雪了。
第2524章 遥望南方的夜空
去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大雪弥漫飞舞的时刻,今年的这个时刻,竟然也开始下雪,雪花很大,鹅毛一般,絮絮地从天空里无声飘落,地面上很快就白了。
我脑子里默默念叨着柳月的信息,走出院门,站在院门口的大树下,遥望南方的夜空,心里涌起对柳月的无尽思念。
我知道,这又是一个无边的思念,夜空里飘落的雪花,纯洁无暇,静静的飘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是那样的安详,是那样的可爱。今天是初一,夜空里没有月亮,我也就不能借助月亮来抒发晴怀,而只能借助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夜的面貌总是那样模糊,但是雪夜的面貌,总是有白皑皑的亮光,是明是暗,飘摇不定。我的思念的心随之不定,飘到那无边的地方,飘到梦里期待的地方,飘到我梦幻中的爱的天堂。天堂在哪里,我不知道,或许,那是一片飘渺的云,那是一片隐约的雾,使我无法辨认是云?是雾?是雪烟?此刻,我的心底格外清晰,我感觉到了我飘渺的爱,感觉到了我的心跳,感觉到了我的呼吸,在静静的雪夜里,我竟然发现自己显得特别的纯洁。
我纯洁吗?或许,我曾经纯洁,可是,我现在还纯洁吗?我不停地问自己,靠在门前的大树干上,伸手接着雪花,看着黑夜里的群山和松林。
雪在继续下,越来越大,起风了,逐渐变大,开始飞雪,山林发出了低啸声。很快,田野、树梢、屋脊、山间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我注视着这雪夜,心中涌起悲酸和苦楚,这种感觉像久违的醇香的烈酒,此刻,我梦想牵起柳月的手,一头扎进这茫茫的世界,永远也不要回头。
夜很冷,风也还在吹着,我却只能漠视这个冰冷的世界,干净的没有一点思想,没有一丝的牵绊。我很想自己就是那飞舞的一朵雪花,没有惆怅,没有思念,自由的飘零,去到我渴望的彼岸,带着我梦一般的思念,驻留在思念她的方向。可是,我知道,即使我的心在慢慢的消融,我却没有那么潇洒,我也飞不出这个原本不属于我的雪夜,我没有了自己的方向。
我抬头看着门前的大树,寂寞的老树,你永远伫立在我的成长岁月里,为何今夜你也不眠?那么的瘦弱,那么多的无奈。这或许是你最大的悲哀,任那血脉相连的叶子在风中作最后一次飞翔,却是无能为力。此刻,我只能遥望南方,遥望着这茫茫的雪野,或许,永远没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她的方向,那只是一个心伤的梦,或组,永远也不会有一条船轮渡今生与她的距离。这,或许就是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屏障,思念如风一般没有终点……
雪花飘,雪花飞,雪花片片飞满天。夜色里的田野街道,房屋树枝,深山峡谷,高山湖泊,所有的尘埃都被洁白的雪花粉刷的干干净净,把万物装扮的一尘不染,远远望去,玉树琼枝,银妆素裹,充满着诗情画意,雪后的夜色景致竟然是这样的美如画卷。雪,你是上帝赐予人间的精灵,你以柔美的身姿覆盖世间万物,你是圣洁的天使,你纯洁无瑕,你是甜蜜温馨的象征,你是万物复苏的起源。
听说喜欢雪的人一定是懂雪的人,更是一个懂爱的人。我喜欢雪,我却不懂爱,柳月喜欢雪,她一定懂得爱,我知道,如果柳月这会在这里,当一片片雪花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飘飘洒洒落下来的时候,她的心情一定就像是在等待久别爱人的归来,双眼凝望着雪花飘落的舞姿,用双手去拥抱它,用心去亲吻它。
帘外雪花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独坐夜寒人欲倦,迢迢,梦断更残倍寂寥。飞舞在空中的小精灵们扬起裙角,给人梦幻般的朦胧,这是一个令人幻想迷醉的夜晚,相思的心情左右翻飞,看着漫天的风雪,伴随着浓稠的往事,让爱语在风中冻结,在雪中飞舞。不轻易间,生命中种种的刻骨铭心浮现于眼前,哀痛早已过去,忧伤却长留心间。岁月无声,流光无痕,种种的经历却再也不可磨灭,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却也如此的锥心。真的不知道自己这颗易感的心,还能经受多少次感动?情障深重,几时能休?难道一切皆是镜中花水中月?
我心里知道, 即便今生无缘与你相依相拥,我也无悔地期待在这个雪舞的夜晚与你一同聆听雪的心声,读雪的心事,写雪的故事……
可是远方的你,能感应这份期待么?可是千里之隔的我们,能诉说这份期待吗?
我默默独自在雪夜的门前徘徊,忍受着思念和牵挂的煎熬。当这种煎熬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我摸出大哥大,打通了柳月的电话。
“柳月,新年好!”我压抑住自己的激动,用平静的语气说。
“你——”柳月的声音听起来高兴而又意外:“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我给你的信息收到了吗?”
“过大年,没有别的事,我当然有空给你打电话,”我继续平静地说:“信息收到了,同样的祝福给你,希望你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你在家里打的电话?”柳月说。
“我在家门前的大树下,下雪了,很大,起风了,很大,风雪交加……”我说:“去年的除夕夜,也是这样,也是满天飞舞大雪……”
“哦……很冷吧,你多穿衣服了没有?”柳月说。
“不冷,我穿了厚衣服了!”我说:“你这两天好吗?他们呢?”
“还好,建国带着妮妮睡了,我在看电视呢,”柳月说:“昨天给哑巴父亲上坟了,今天给爸爸妈妈上坟了,我特意给爸爸妈妈磕了三个头,替你的……”
“明天早上,我也会替你给爹娘磕三个头!”我说。
“嗯……磕头归磕头,不要说出来!”柳月说。
我知道柳月是怕晴儿知道带来麻烦,说:“这个不用你管,你不要操这么多心!”
我说话的声音有些赌气,有些霸道。
柳月在那边的声音却似乎没有见怪,而是柔顺地“嗯”了一声:“那好吧,我听你的!”
我觉得温馨,柳月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流露这种小女人的柔情,她的柔情只会给我,虽然只是偶尔才能见到,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我觉得柳月于我,就好像是一杯永远也品不够的茉莉花茶。女人如茶,只为懂她的人慢慢的,无止境的舒展,散发。要你去感受到她的芳香,要你去感受到她的存在,要你去感受她内心的苦涩。女人如茶,要你倾其一生的精力去品,品不懂却品不倦,只想用一生慢慢感受那淡淡的幽香来自何处。女人如茶,带给你的是永不厌倦的淡淡的幽香,带给你的是一生不悔的淡淡感受。
我说:“去年的这个除夕夜,也是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你的祝福信息。”说着,我背出了去年除夕夜柳月给我的祝福:“江峰,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新年快乐,祝你每一个新年都快乐,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遥远的你祝福!”
柳月沉默了片刻,说:“一年了,你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晰!”
我说:“柳月,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么清晰,记在我的心里!”
柳月在那边轻轻叹息一声:“谢谢你……去年,也是一个雪夜吧?”
我说:“是的,就如同今夜!”
柳月说:“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你成熟了很多,很多……”
我说:“我没有觉得,我只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一岁,我的年龄增长了一岁而已。”
柳月说:“傻瓜,成熟不是看你的年龄有多大,而是看你的肩膀能挑起多重的责任。知道吗,真正的幸福和快乐还有阅历是一点一点争取的,是一天一天积累的。对于感情来说,不要去伤害爱你的人,也不要让你爱的人受伤害……其实,每个人一开始都不懂爱情,与你爱的人一起经历一些事情,甚至一起经历一些痛苦,才能变得成熟,才会懂得珍惜,比如,你和小许……”柳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我说:“你此刻的心情好吗?”
柳月笑起来:“好呀,怎么不好呢?”
我说:“你撒谎,我分明听出来,你的心里充满了郁郁。”
柳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你很敏锐,我知道,无论我在别人面前多么坚强,多么理智,可是,在你面前,我有时候会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看到你成功时的喜悦,藏不住某些时候分离时的彷徨。就像我有时候在你面前无法坦然一样……”
柳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凄苦和茫然。生命或许永远是这样,有一些人与我擦肩了,却来不及遇见;遇见了,却来不及相识;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分离。
柳月又说:“这么几年来,我逐渐适应了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世界:病了,一个人扛;烦了,一个人藏;痛了,一个人挡;街上,一个人逛;路上,一个人想;晚上,一个人的床……我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变得沉默、变得冷落、没了想、不想说、不想看……其实,我不是高傲,也不是胡闹,只是厌倦了所有的依靠……”
我的心很痛很痛,默默地听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柳月说:“对不起,我的情绪感染了你,对不起,是我不好,大过年的,让你不高兴!”
“木有,”我擦了一把脸,说:“木有不高兴,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能和我说你自己心里的话……”
柳月轻声笑起来:“大过年的,说点高兴的事情,山里的雪夜,一定很美很美吧?”
“是的,很美很美……”我说。
“嗯……我想,一定是这样的,真的很想往看到这样的美景……”柳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