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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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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日,水乔幽又去了一次镇上给景言君买药。

    这一次,她总共买回了半个月的用量。

    接下来的半个月,水乔幽没再下过山。

    景言君行动不便,那日之后,她也没再问过何时离开此处的事情。

    水乔幽没下山,她们都不再知道外面的新鲜事。

    半个月后,景言君身上的伤好了七成,腿亦可以慢慢行走。

    可若凭她自己,要下到地面,还有点困难,只能在山洞里走走,无聊时就靠在洞口看外面的水乔幽干活。

    傍晚,水乔幽收工回来,景言君羡慕道:“阿乔,你的轻功这么好,从哪里学的?”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也算是熟了,景言君问话,不怎么说话的水乔幽一般都会回答。

    “家传。”

    景言君来了兴趣,“能外传吗?”

    准备净手的水乔幽望向她。

    景言君有些失望,“不能外传?”

    倒也没这规定。

    “等你腿好了,我就教你。”

    脸上已黯淡下去的人,立马又恢复精神,“真的可以?”

    “嗯。”

    本来坐着的景言君瞬间站了起来,“我腿已经好了。”

    水乔幽打量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净手。

    景言君补充,“我伤也好了。”

    她没做任何犹豫,郑重唤她,“师父。”

    水乔幽净手的动作一顿,想说她比她大不了多少。

    话到嘴边,又想起这话也不对。

    按年纪算,她是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她们中间还差着一百年。

    水乔幽将话收了回去,告诉她,“我不收徒。”

    景言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你。”

    刚才不是说可以教。

    水乔幽擦干手上的水渍,打断她,“你若是真想学,明日我便可教你。等你学会了,我们搬回去住。”

    景言君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慢慢盛满阳光,“阿乔,你太好了。”

    水乔幽没再说什么,直接做饭去了。

    水乔幽说话算话,隔日中午休息之时,她揽着景言君下了山洞,在佛像下方的空地耐心教她轻功。

    水乔幽家传的轻功,有个很有意境的名字。

    踏浪。

    水乔幽没有教人学武的经验,但是景言君是个有天赋的人,水乔幽稍加提点,她很快便领会了重点。

    五日之后,景言君虽然还做不到如水乔幽那般熟练使用踏浪,却也掌握了六成。

    剩下的四成就需要她自己勤加练习了。

    第六日下午,两人搬回了先前的房子。

    晚上入睡前,水乔幽给景言君把了脉,她的身体的确已经恢复的很好,日常行动已无大碍。

    水乔幽起身准备离开,景言君喊住她。

    “阿乔。”

    水乔幽停住动作,用眼神询问何事。

    景言君诚意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谢。”

    水乔幽端过药碗起身,“你不是说,我们之间,不必客气。”

    景言君过了一会才想起,她好像的确说过这话。

    她浅浅一笑,拉住她的衣袖,“明日,我准备走了。”

    水乔幽看着她,这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和她无关,她决定就好。

    景言君放开她,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我想家了,要回家一趟。”

    水乔幽回了一个字,“嗯。”

    她端着药碗转身,并未多问。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景言君就醒了。

    她穿戴好,走到外间,趴在桌边睡着的水乔幽还未醒。

    景言君轻声道别,“阿乔,保重。”

    后会有期到了嘴边,又被收了回去。

    这次,她就不说这句了。

    景言君从外面轻声关上房门时,水乔幽睁开眼睛。

    她步到窗前,看着景言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用完早饭,她呆坐了半个时辰,收拾工具准备去干活。

    关上房门,她脚却没动。

    原地站了一会,她放下背篓,朝着景言君离开的方向而去。

    景言君直接进了麻山镇,到了镇上,她没急着走,先在街上找了个摊位点了点吃的。

    她坐在摊前,低着头慢慢吃着东西,顺便听其他客人扯闲篇。

    淮、雍之战依旧是这座边陲小镇里的人最热衷谈论的事情。

    两国开战不到三个月,雍国大军已经在武冠侯父子的带领下,攻下淮国十三座城池,占领了淮国三分国土,雍国大军很快就会逼近上荆了。

    淮国一败再败,数月之内,便损失了近二十万大军。面对雍国的强烈攻势,淮国如今不仅是找不出领军的将领,就连抵挡雍军的军队规制都补不齐了。

    有人惋惜,淮国比雍国人口还多出不少,不少地方都是富裕之地,淮国天子继位以来也是励精图治,先前还听说他们国富民强,怎么这三个月都不到,就抵不住了。

    景言君手里的调羹搅着碗里的汤,坐了快一炷香,汤也没喝几口。

    旁边扯闲篇的人,有人发出叹息。

    若是丹河景家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或许淮国今日的处境就不会如此糟糕。

    毕竟,丹河景家在四国战场之上亦曾赫赫有名。

    景言君搅汤的动作停下。

    过了片刻,有人接话。

    听说,景家那位之前执掌兵权的将军以及景家家主,被关入大牢后,得知淮国战场连连失利,还向淮国天子请命出征。

    可惜,淮国天子没有准允。

    如今这般局势下,说到这丹河景家,大家更多也只能惋惜,说了两句,没人再说了。

    景言君坐了一会,主动凑了过去。

    “那丹河景家,现在如何了?”

    旁边的人看向她。

    景言君穿的是水乔幽的粗布衣裙,脸上特意擦黑了些,和这小镇上人看着区别不大。

    小姑娘有好奇心,其他人也没多想。

    知道的人叹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丹河景家。”

    一个多月前,丹河景家被人血洗,到现在还不知是何人所为。

    有人猜测,景家是武林第一大世家,估计是仇人见他们落魄,趁机寻仇。

    还有人说,那晚闯入景家的是万木秋的杀手,故而景家这样的家族也没能有还手之力。

    至于被押往上荆的景家家主等人,反而算是逃过一劫。

    然而,官府的人前往景家清点尸体,景家家主唯一的女儿并不在其中。

    后来,有人在他处发现她的踪迹,被官兵找到后,她不但拒捕,还反杀了所有官兵,逃出了淮国。

    有人看见,她之所以能出逃成功,是雍国的武冠侯世子叶弦思派人接应了她。

    她逃出淮国的第十日,丹河被武冠侯带领的雍国大军攻破。

    事后,淮国斥候探查得知,武冠侯之所以会那么快攻破丹河,是有人向他献出了丹河的城防图。

    此消息传至上荆,淮国天子拒绝了景家领兵作战的请求。

    景家家主愧对天颜,半个月前,在狱中用囚衣自缢。

    景家家主的弟弟,那位曾经执掌二十万大军的将军,知道此事时便得了急病,七日前,在狱中病逝。

    景家在押的其余四人,得知他们两人的死讯后,同日之内,相继在狱中畏罪自杀。

    从此,再无丹河景家。

    不仅是丹河景家,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说不定连淮国都没有了。

    旁边的人说完这些,发现景言君神色不对,在那一动不动。

    “姑娘,你没事吧。”

    景言君稍稍回神,“……没事。”

    她身上还有一些铜板,之前给水乔幽贴补药钱,水乔幽没要,连同她之前给她的那块玉佩一起还给了她。

    景言君摸出铜板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先前她已经问到去淮国的方向,她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还没到地方,她察觉到不对。

    镇上有人在找人。

    景言君当即低头,避开了一些。

    不曾想,刚想转到另一条路,头上砸下一只茶杯。

    茶水先到眼前,她下意识挪步侧身,抬头往上。

    原来旁边是家茶楼,二楼的回廊上,有客人正在喝茶。

    一位长相娇俏的姑娘,倚在栏杆边,景言君这一抬头,同她目光对上。

    景言君目光瞥到她的手,那个茶杯,应是从她手中脱落的。

    姑娘笑看着她,好听的声音响起,“你看,她可像画像上的人?”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冷脸的少年,她这话应该是问的他。

    杯子落地碎裂,刺耳的声音让景言君醒神。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即收回视线快步离开。

    姑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不减,“看来我没看错。”

    她扫了一眼下面的整条街,“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追她?”

    少年默不作声。

    姑娘自问自答:“反正都找这么多日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干脆,我们再坐坐。”

    少年没有反对。

    景言君拐进旁边的小巷,三次回头,没有看到刚才的两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敢放松,脚步加快,继续往前走。

    拐了两条巷子,眼看就要到目的地,察觉到周围摊贩异样。不少人眼神不善,比起自己的生意,他们更关注来往之人。

    周围没有女子戴帷帽纱巾之类的,她若现在掏出块手帕给脸蒙上,只怕更加引人注意。

    短暂思考过后,景言君低下头,从容避到一旁先做观察。

    在那站了一会,她瞧见旁边茶寮上方立着一只她叫不出名字的鸟。

    那只鸟,似乎……在看她。

    景言君仔细回想,刚才这一路,这只鸟在她视线里好像出现了好几次。

    她望着鸟,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环顾四周,没有瞧出不对,心头不安却环绕不去。

    这里是青国,她临时出逃,没有通关文牒,要想正大光明的出境进入淮国,没有可能。

    短时之内,她要想弄张能用的通关文牒,也有难度。

    思来想去,她决定等到晚上,再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

    那只鸟还没走,这让她改变了一直在原地等下去的想法。

    她试着往东走了一段,停下之后,果然又在不远处的屋檐上见到了它。

    她察看周围,捡了三粒石子,朝鸟扔出一粒。

    那鸟很是机警,她才动作,它就展翅换了地方。

    景言君立刻朝它扔出第二粒,它再次避开,同时叫了一声。

    看它飞走,景言君收住第三粒石子,急步离开。

    走过一条巷子,再次回到主街上。

    她还没想到要往哪边走,迎面走来两人,他们看到她,脚步慢了下来。

    手拿兵器的两人低头展开手里的画像同对面的她对比。

    景言君迅速掉头,后面两人收了画像,立时追过去。

    小镇不大,除了主街,能跑的地方并不多。

    景言君行踪暴露,很快在一条巷口被人堵住。

    好不容易解决一波人,还没跑,又看到了那只讨厌的鸟。

    她低头笑了笑,手里刚抢来的剑握得紧了些,挑起旁边的木棍。

    眼看木棍要击中那鸟,木棍不知被哪里飞来的石子击落。

    同时,前方传来一声哨声。

    景言君循着哨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先前在茶楼的姑娘出现在前面巷口。

    那只鸟听见哨声飞到姑娘头顶,最终落在她旁边的屋顶上。

    她身边少了先前同她一道的少年。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动听,“不是说,丹河景家的大小姐,是个温柔可人的大美人,看来,传言不实啊。”

    景言君目视着她,手腕轻动,长剑割断了旁边侥幸活命又试图偷袭她的男人的脖子。

    对面的姑娘目睹这一切,面上没有任何惧色,评价道:“当真不实。”

    看出景言君眼里酝酿的杀意,她抢先开口,宽慰她,“别这么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

    不是来杀她的,跟着她做什么。

    这话景言君是一点都不信。

    姑娘如同好友闲聊一般问她,“你的麻烦好像不小哦,要不要跟我走?”

    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我可以帮你。”

    帮她?

    景言君眼神冷下来,“不想死就让开。”

    被恐吓的人一点也不害怕,望向她后方,“你确定不和我走?”

    景言君从她的视线察觉到不利。

    姑娘看出她眼里的杀气,也不强求,客气道:“那你先忙。”

    景言君回头,已有数人从巷子的另一头朝她逼近。

    不被待见的人这时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忙完了,再考虑我的建议。”

    追杀景言君的人已经看到她们两人,那姑娘说完,主动往旁边挪了点,以此表明她和景言君没有任何关系。